袋口本就没扎紧,这么一摔,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散了出来。
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红得刺眼,像砖头一样滚了一地!
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扫雪的簌簌声,风刮过电线的呜呜声,全没了。
高阿婆和二嫂的嘴巴张成了“o”型,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周大河脸上的表情,从讥讽到错愕,再到呆滞。那双死鱼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片晃眼的红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李泽看都没看地上的钱一眼。
他从柴兵手里接过那两个油布包,当着周家人的面,抓住一头,手臂猛地一抖!
“哗啦——!”
油布散开,两张巨大、完整的青灰色狼皮,在清晨灰白色的天光下骤然展开!
从狼吻到狼尾,找不出一个弹孔,找不出一丝破损。皮毛油光水滑,根根挺立,在寒风中泛着一层冷硬的银光,一股若有若无的野性煞气扑面而来,让院子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大哥,”李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够吗?”
周大河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更别提这种只有在传说里听过的、整张硝好的狼王皮!这玩意儿,在县城里,有钱都买不到!
“哎哟!我的天爷!”
高阿婆最先反应过来,大腿一拍,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杵在门口当门神的儿子。
“你个死孩子,杵这儿干啥!还不快让客人进屋!泽子,快,快进屋,外面冷,进屋说,进屋说!”
屋里,土炕烧得滚烫。
周晓的爹,老周头,正盘腿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他看着被高阿婆满脸堆笑请进来的李泽,眼神复杂,手里的烟杆都忘了往嘴里送。
众人落座,高阿婆和二嫂端茶倒水,殷勤得不行。
周大河灌了一大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瓶装白酒,酒壮怂人胆,脸又涨得通红。
“李泽,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话难听。”
他把搪瓷缸子重重往炕桌上一墩,酒水都洒了出来。
“我家啥情况,你也看见了。前阵子为了给我办事,家里底子都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晓儿是我亲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过去跟你受苦。”
他话锋一转,指着李泽的鼻子。
“我告诉你,我妹妹金贵着呢!彩礼钱不能少!还有,你那边还带着个拖油瓶”
“周大河!”
周晓猛地站起来,浑身都在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啪!”
一声脆响。
李泽把手里的茶碗重重顿在炕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得人手背一哆嗦。
屋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李泽缓缓抬起头,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周大河。
“我再说一遍,我今天是来提亲的,不是来跟你谈买卖的。”
“我李泽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都是我在山里用命换的。那两张狼皮,是我从一窝子狼嘴里掏出来的。我能弄来这些,就能弄来更多。但我的钱,我李泽的本事,只给懂得尊重的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周大河。
“我敬你们是晓儿的娘家人,才客客气气坐在这儿。可谁要是把晓儿当个东西,想从我身上多讹点什么,”他顿了顿,“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那条命,够不够硬。”
高阿婆和二嫂被他话里那股子毫不掩饰的煞气骇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她们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屯子里那些老实巴交、任人拿捏的庄稼汉。
周大河被李泽的气势死死压住,那点胡搅蛮缠的心思,被砸得粉碎。他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愣是一个字都崩不出来。
“大河!你给我闭嘴!”
高阿婆终于急了,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没你这号人!”
骂完儿子,她立刻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着李泽。
“泽子,你别跟他个浑人一般见识,他喝多了,满嘴喷粪呢!这门亲事,我跟你周叔我们没意见,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