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呼啸,像是要把天都撕开一道口子。
屋内,灯火如豆,却暖得能融化掉整个冬天的冰雪。
第二天,天刚擦亮,李泽就起了。
他没惊动周晓,自己先去院里打了趟拳,把一身的精力都活动开了。
柴兵打着哈欠从西屋出来,就看见李预备好了早饭,正坐在堂屋的桌前,在一张撕下来的烟盒纸上写写画画。
“泽子,起这么早?捣鼓啥呢?”
“你来得正好,”李泽头也没抬,用铅笔头在纸上划拉着,“吃完饭,你跑一趟周叔家。别开我那车,就走着去,显得自然。帮我打听个事儿。”
“啥事?”柴兵凑过去。
“你就说,有个朋友托你问问,现在去县里走亲戚,尤其是给未来老丈人、丈母娘送礼,啥东西最打眼?彩礼钱,大概是个什么行情。记住了,别说是我,就说是你一个外地的朋友。”
柴兵先是一愣,随即“嘿”的一声,脸上笑开了花,用力一拍胸脯。
“得嘞!这事儿包我身上!保证给你问得底儿掉!”
周晓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从厨房出来时,柴兵已经揣着两个杂粮饼子,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她一眼就看到李泽手边那张烟盒纸上,密密麻麻列出的清单:上海牌手表、的确良布料、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每一样,都是县城里最体面、最稀罕的东西。
她心里又甜又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走到李泽身边,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开了口。
“李泽”
“嗯?”李泽放下铅笔头。
周晓绞着衣角,脸有些发白,眼圈也带着青色,显然是一夜没睡踏实。
“我我娘家那边,人多嘴杂。我爹娘耳朵根子软,听我那几个嫂子的。她们怕是不太好说话。”
她话说得极其委婉,但李泽听懂了。
无非就是嫌他是个屯子里的泥腿子,没正式工作,配不上她这个在供销社吃商品粮的闺女。
李泽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里屋。
“你担心的,是这个?”
他走到墙角,一脚踢开盖在木箱子上的破麻袋,然后“咣当”一声,掀开了箱子盖。
满满一箱子“大团结”,没有用报纸包,就那么整整齐齐、红得刺眼地码在里面!
清晨的微光从窗户照进来,那一抹红色,瞬间将周晓的眼睛晃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李泽死死拉住。
“这是钱,”李泽道,“他们要钱,咱们有。”
说完,他松开周晓,转身走到另一边墙角。那里堆着硝制到一半的兽皮。他从最底下,抽出两张最大、最完整的皮子,然后猛地一抖!
“哗啦——”
两张巨大的青灰色狼皮,在屋里瞬间展开!
那是狼王和它配偶的皮,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破损,皮毛油光水滑,在光线下泛着一层冷冷的银光。
周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是礼。”李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两张青皮子,拿到县城里,比什么手表糖块都体面!这是我李泽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李泽,养得起什么样的媳妇!”
周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那箱晃眼的红票子,看着那两张带着煞气的狼王皮。
她所有担心的、害怕的、辗转反侧睡不着的事情,在这个男人面前,被如此简单、粗暴,却又无比有效的方式,给砸得粉碎。
“哥!姐姐!”
小李玉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那两张大狼皮,一点也不怕,反而好奇地跑过去,伸出小手摸了摸。
“哇!大灰狼的皮,好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