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柴兵要住李泽家，周二愣子夫妇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那行，今天就不留你们了。”周二愣子指着他们，“明天！明儿晚上必须过来！我让你们高大娘炖酸菜，烀肘子！”
“好嘞，周叔。”
李泽和柴兵应下，高大娘和周荷把他们送到院门口，看着解放卡车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屋。
屋里，周二愣子没回炕上，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看啥呢？魂儿都让人勾走了。”高大娘给他续上热茶。
周二愣子吐出一口浓烟，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不如他。”
“啥？”
“我说，我年轻那会儿，没李泽这小子狠，也没他这份胆色和算计。”周二愣子转过身，“我原来还想着，我这身子骨好了，怎么着也得跟他比划比划，让他知道谁才是庆安这片山头的老炮儿。可听他今天讲的这些，我那点心思，全没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在望兴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了那么多牲口，还能从一窝子老虎嘴里跑出来，顺手把仇家给收拾了。这份能耐，我周二愣子玩不转。庆安这地界，以后是他的了。有他在，咱们这帮跑山人，也算后继有人。”
高大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周二愣子嘿嘿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这老家伙，虽然比不过他，但还能玩点鬼心眼。等开春，我把家里那头‘青狼’送给他。”
“你疯了！青狼你养了快十年了，那是你的命根子！”高大娘急了。
“妇道人家懂啥！”周二愣子摆摆手，“这叫阳谋。我把青狼给了他，以后庆安这地界的人，看见青狼，就得想起我周二愣子。他李泽再风光，也得承我这份情。这买卖，不亏！”
卡车开回李家院子。
屋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周晓和小玉已经睡下了。李泽让柴兵先在西屋歇着，自己去看了看妹妹和周晓，给她们掖好被角。
柴兵在屋里坐立不安，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推门出来，看见李泽正站在院子当中，看着那堆小山似的木柴发呆。
“泽子，睡不着？”
“嗯。”
“要不咱俩把这些柴劈了？”柴兵提议。
李泽看了他一眼，笑了。“行。”
冬夜寂静，寒月当空。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劈柴声，单调，却富有节奏。两个人，一左一右，谁也不说话，只是抡起斧头，落下，再抡起。汗水从额头渗出，很快又被冷风吹干。
不知过了多久，院墙边的柴房被码得满满当当。两人扔下斧子，靠在柴垛上，喘着粗气，看着满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