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屋里的热气和酒气熏得人脸上都泛着红。送走了最后一波瞧热闹的村民,柴家的堂屋里才算真正安静下来。火墙烧得滚烫,柴良玉端着个紫砂茶壶,小口小口地咂着热茶,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院里那几具狼尸。
柴宝山收拾着桌上的杯盘,他二弟柴兵则蹲在门槛上,卷着一根旱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雾缭绕。
“老二,”柴良玉放下茶壶,开了口,“以后跟泽子好好处,别看他年轻,这小子心里有山河。”
柴兵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爹,我省得。今天在山上,要不是他,咱们几个都得撂那儿。”
“串葫芦他娘的,我打了半辈子猎,听都没听过这么邪乎的枪法。”柴良玉感叹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已经不是胆子大小的事了,这是天分。还有他那份分寸,熊掌、熊胆,说送就送,这份人情做的,滴水不漏。这小子以后,小不了。”
柴宝山在旁边听着,插了句嘴:“爹,我看他倒不像个愣头青,倒比村里好多老人还有成算。”
“所以才让你们多走动。”柴良玉目光深远,“咱们柴家在老金沟是根深,但多个朋友,就多条路。特别是这种有本事的狼崽子,你喂他一块肉,他能记你一辈子好。”
柴兵将烟头在鞋底上捻灭,站起身:“爹,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泽、郝军、徐春林就又被柴兵喊了起来。昨晚的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但一想到要上山,几人精神头立马就足了。
这次,柴兵把他家的两条猎狗也带上了。一只是黑背,一只是黄毛杂串,都是打猎的好手。
“有狗帮着寻,省咱们不少力气。”柴兵一边给狗套上绳子一边说。
然而,运气这东西,玄之又玄。昨天收获大得吓人,今天四个人两条狗,在山里转了小半天,除了几只野鸡兔子,就只在快中午的时候,撞上一头落了单的老母猪,被郝军两枪放倒了。
二百来斤的母猪,肉老皮糙,除了能多榨点油,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货。
回去的路上,徐春林有些泄气:“真是奇了怪了,昨天那家伙事儿跟赶集似的往咱们跟前凑,今天倒好,连个狼毛都看不见了。”
“打猎就跟赌钱一样,七分靠天,三分靠人。”李泽拍了拍他肩膀,“昨天是运道好,碰上了。今天这样,才是常态。”
一行人走到青石砬子附近,这是一片巨大的青灰色岩石带,像山体上的一块巨大伤疤。柴兵的黑背猎狗突然对着一片雪地狂吠起来。
柴兵走过去,扒开新雪,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是鹿!新鲜的蹄子印,看这大小和深浅,怕不是一头两头!”
几人立马围了过去。雪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串梅花状的蹄印,一直向着山林深处延伸。
“追不追?”郝军有些兴奋,手已经摸向了枪。
李泽看了看天色:“今天晚了,鹿这东西警觉得很,天擦黑就不好找了。咱们追半道,天一黑,再想找就难了。”他看向柴兵,“柴哥,这印子,明天还能找着不?”
“能!”柴兵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下半晌没下雪,明天一早过来,顺着印子就能摸过去。这帮畜生冬天跑不远,准在前面哪个山坳子里猫着。”
“那行,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会会它们。”李泽做了决定。
徐春林还是有点不解:“泽哥,为啥不让狗追?狗鼻子不是比人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