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眼看就是要下大雪的样子。这种天气,别说进山掏熊,就是在山边上转悠都危险。李泽干脆取消了所有念头,让几条狗好好在院子里歇着,养精蓄锐。
可谁也没想到,这雪憋了一天,愣是没下来。到了傍晚,西北风一刮,反倒把天上的云给吹了个干净。第二天一早,天晴得跟水洗过一样,蓝汪汪的,一轮红日从东山头跳出来,把雪地照得明晃晃的,有些晃眼。
“这天儿,不去可惜了!”柴兵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搓着手,哈着白气。
郝军和徐春林也跟在后头,眼里都带着光。连着歇了两天,腿脚的酸胀劲儿早就过去了,心里头又开始活泛起来。
李泽看着这晴朗的天,心里也动了。张亮那小子虽然浑,但他说的熊仓位置,八成是真的。一头冬眠的黑瞎子,熊胆、熊掌、熊油,还有几百斤的肉,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
“行,那就去!”李泽下了决心,“把家伙都拾掇好,子弹带足。喂狗!”
一声令下,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擦枪的上油,检查撞针,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弹仓,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院子里,五条狗围着食盆吃得呼噜作响,大块的肉混着玉米面饼子,吃得肚皮滚圆。
收拾停当,四个人跳上东风卡车。发动机一声轰鸣,朝着氓流屯东北方向的岔子口开了过去。车开到山脚下不能再走的地方,四人下了车,背上枪和干粮,一头扎进了林子。
这次的目标是老金沟南边的一道山谷,路远,得抄近路。黑狼和大狼一前一后,像是两道黑色的闪电,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开路。它们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很,总能找到最省力气的路线。踏雪和虎头跟在队伍两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花熊和花蛋子则跟在李泽脚边,寸步不离。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光线也越暗。参天的大树遮住了阳光,雪地上只落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松针和腐殖土混合的清冷气息。
“都机灵点。”李泽压低了声音,“这地方保不齐有青皮子溜达。”
柴兵把五连发的枪栓拉开,将一发鹿弹顶上膛,嘿嘿一笑:“来一个,老子就崩一个。来一双,就撂倒一双!”
“别吹牛。”李澤瞥了他一眼,“真遇上了,听我口令。花熊和花蛋子从侧面绕,你们三个找好位置,别瞎开枪。”
说话间,他们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臭松林。一股浓烈的松油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就是这儿了!”柴兵精神一振,“张亮说,穿过这片臭松林,就差不多到了!”
林子里的雪地上,能看到一些梅花状的蹄印,是狍子或者马鹿留下的。但除了这些,李泽还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痕迹。有些地方的雪被踩得特别实,不是野兽的脚印,更像是人穿着毡疙瘩鞋走过的。
他心里一沉,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下。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大狼,忽然停住了脚步,喉咙里发出一阵极低的“呜呜”声,黑亮的鼻子对着左前方的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李泽顺着它示警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棵巨大的老椴树,得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根盘根错节,虬结着拱出地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凹陷。凹陷的深处,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洞口周围的雪被人为地清理过,还撒了一些干草和树枝做掩护。
熊仓!
李泽的心跳快了两拍。他仔细观察着洞口,洞口的积雪有融化的痕迹,说明里面的活物正在呼吸,散发着热气。
就是这里了!
他回头对三人做了个手势,四个人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在距离熊仓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军子,你负责叫仓。”李泽低声安排道,“春林,你和柴兵在两边警戒,注意林子里的动静。”
“泽哥,干脆扔个麻雷子进去,省事!”柴兵提议道。
“不行。”李泽立刻否决了,“动静太大,容易把别的玩意儿招来。再说,狗离得这么近,炸一下,魂都得吓掉半个,待会儿还怎么干活?”
郝军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长长的木杆子,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他深吸一口气,猫着腰,一点点朝那棵老椴树摸了过去。
李泽、柴兵和徐春林成品字形散开,枪口对着不同的方向。五条狗也都伏在雪地里,耳朵竖得笔直,肌肉紧绷,进入了临战状态。
郝军到了树根下,举起木杆,对着洞口旁的树根子,“梆!梆!梆!”用力地捅了几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林子里传出老远。
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