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兴村,老柴家。
泥坯墙围起的院子里,热气从厨房的窗户里一缕缕地冒出来,带着炖肉的香气,跟院子里的冷空气撞在一起。屋里,盘腿坐在炕上的柴兵正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那家伙,青灰色的毛,跟小牛犊子似的,一双绿眼珠子,就这么盯着你,一眨不眨!我当时就把枪端起来了,心说你敢再往前凑一步,老子就让你尝尝枪子儿的滋味”
炕沿边坐着的几个小脑袋瓜都听傻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你,别在那儿吓唬孩子!”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柴良玉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拐棍,慢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又扫了一眼炕上那几个吓得小脸发白的孩子,眉毛拧了起来,“你那点出息,也就剩吹牛了。真有本事,咋没见你扛一头狼回来?”
柴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嘿嘿干笑了两声,不敢再言语。
柴良收起拐棍,在炕边坐下,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帮着添柴的李泽:“小泽,你那几条狗,没伤着吧?”
“没事,大爷,都好好的。”李泽回道,“就是跑累了,喂了食就趴窝了。”
“那就好。”柴良玉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山里的事,差不多就行了。年关底下,别再往深山里头钻。那地方邪性,不是咱们该去的。”
李泽应道:“我记下了,大爷。就在山边上转转,打点兔子野鸡,让狗也别跑远了。”
柴良玉嗯了一声,这才满意。他扭头又瞪向柴兵:“你看看人家小泽,再看看你!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早晚得吃亏!去,把我那根条子拿来!”
柴兵一听,脸都绿了:“爹,你干啥”
“我让你去拿!”柴良玉眼睛一瞪。
“爹,条子在哪儿呢?”坐在另一头的柴绍(柴兵的大哥)憋着笑,故意大声问。
李泽也跟着添乱,指了指门后头:“大爷,是不是挂在那儿那根?”
“对,就是那根!”
柴兵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把门后那根手指粗的柳条子递了过去。
“屁股撅起来!”
“爹!这么多人呢”
“我让你撅起来!”
柴兵没办法,只好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撅起了屁股。柴良玉举起柳条子,“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抽在了他厚实的棉裤上。
“让你再胡咧咧!”
“啪!”
“让你再吓唬孩子!”
炕上的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全都笑得前仰后合。郝军和徐春林在旁边也是乐得不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都看见没?”柴良玉放下柳条子,对着孙子孙女们教育道,“以后谁不听话,就跟你们二叔一个下场!”
柴绍也趁机板起脸,对自己儿子说:“听见没?再敢淘气,不用你爷动手,我先揍你!”
柴锋(柴兵的弟弟)也跟着点头:“对,咱家的家法不能丢。”
晚饭摆上了炕桌,一大盆酸菜炖猪肉,一盘炒鸡蛋,还有几样咸菜。热气腾腾的,驱散了满身的疲惫。
吃饭的时候,李泽随口提了一句:“我们去的那地方,听说是李拐子的地窨子。”
“李拐子?”柴良玉夹了一筷子酸菜,放下筷子,“李二炮啊那小子,可惜了。”
“咋可惜了?”郝军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