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九条狗,浩浩荡荡地往东走。这个方向跟昨天柴绍提过的兴关屯正好相反,山路也更崎岖。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阔的谷地。谷地里积雪不深,走在上面沙沙作响。再往前,就是大片望不到头的红松林。
一进林子,光线顿时暗了下来。高大的红松遮天蔽日,雪地上光影斑驳。林子里很静,只有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这地方脚印真多,乱七八糟的。”郝军停下来,指着一片被踩得乱糟糟的雪地。
柴兵蹲下去看了看,用手扒拉了一下:“都是跳猫子(野兔)的,东一脚西一脚,没个准头。这地方太空旷,不好下套子。”
李泽没说话,只是四下打量着。踏雪和虎头已经撒开了欢,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来回嗅闻,尾巴摇得像两根鞭子。他觉得柴兵说得对,这地方太开阔,兔子警觉得很,套子下了也是白费功夫。
“泽哥,你来看!”徐春林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几人循声走过去,看见一棵被风刮倒的老红松横在地上,树干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像是铺了一层绿色的毯子。青苔上有几处明显的啃食痕迹,旁边雪地上,赫然印着一串清晰的蹄印。
徐春林指着那蹄印,有些兴奋:“这是啥玩意儿的?”
李泽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比量了一下。蹄印细长,前端很尖,踩得很深,几乎没入雪下。他抬起头,对柴兵说:“是鹿。你看这蹄印,前后脚几乎踩在一条直线上,这是鹿的走法。要是狍子,蹄印会更圆一些,前后脚的印子会分开,走起来是两行。”
柴兵凑过来一看,恍然大悟:“还真是!我以前就听说‘鹿走一条线,狍子走两行’,今儿个算是亲眼见着了。”
黑狼也凑了过来,硕大的脑袋抵着地面,在那片蹄印上用力地闻了闻,喉咙里发出一阵代表兴奋的“咕噜”声。
“看样子是头大家伙。”李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这蹄印看着新鲜,最多不超过两天。咱们跟着走走看。”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要是过了晌午还找不着,咱们就撤回来。”
“行!”郝军把背上的半自动步枪紧了紧,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四人不再耽搁,由黑狼和大狼在前面引路,顺着鹿踪一路追了下去。这鹿走得极有章法,专挑林子密、地势复杂的地方穿行,显然是在躲避着什么。
不知不_觉就到了晌午,太阳升到了头顶,林子里的光亮了许多。李泽看了看天色,找了个背风的洼地,招呼大家停下来歇脚。
“先填饱肚子再说。”
柴兵麻利地生了一小堆火,把带来的饭盒架在火上烤。饭盒里是三嫂早上给他们装好的饺子,白面皮,白菜油滋啦馅儿的,热气一上来,香味就飘了出去。
李泽掰开一个饺子,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菜馅和油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他看着几条狗眼巴巴地围在旁边,心里琢磨着,下次出来该给它们带点肉干,光啃干粮也不是个事儿。
简单吃过午饭,用雪把火堆埋了,四人再次上路。顺着鹿踪又追了一个多小时,地势渐渐变得开阔,他们来到了一处河谷。河谷很宽,河水早已冻实,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眼望不到边。
河谷对面,是一片高耸的青石砬子,石壁上挂着冰溜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李泽一眼就看到了石砬子底部那些没被雪覆盖的地方,长着大片大片的厚实苔藓。
“找对地方了。”李泽压低声音,眼睛亮了起来。鹿最喜欢吃这种石壁上的苔藓,尤其是在冬天,食物稀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