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看着卡车走远,在大院里又忙活了一阵,确保分肉的事没出岔子,这才锁了村部大门,先绕到梁子家,把情况跟梁子爹妈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安抚了两位老人,才往自己家走。
天已经擦黑,柴家屋里亮着灯。李泽他们几个正围着桌子吃饭,柴良玉坐在炕边,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袋。
柴绍进了屋,把身上的寒气抖了抖,没惊动吃饭的几个年轻人,直接走到柴良玉跟前,把黄国富借车和张家兄弟被狼掏了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柴良玉听完,拿着烟锅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看自己儿子。
“你做得对。”他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声音压得很低,“这事,烂在肚子里,别让他们仨知道。”他朝李泽他们那边瞥了一眼。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柴绍说。
“这几个小子,本事大,心气也高。”柴良玉缓缓说道,“打了几天顺风仗,正觉得山里头没啥能挡住他们。要是听说了狼掏人的事,保不齐就头脑一热,觉得这是天大的挑战,非要去碰一碰。那狼群敢跟人下手,就不是一般的畜生了,凶得很。”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继续道:“人要是伤了,是大事。这几条狗,哪一条要是折在里头,你让我咋跟周老和张老交代?”
柴绍点了点头。他明白,他爹是真把这几个年轻人和这些狗当成宝了。
“这事,跟咱们没关系。让他们安安生生打几天猎,弄点钱,开春就回去。别节外生枝。”柴良玉下了定论。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就响起了动静。李泽正拿着个搪瓷盆,给狗帮准备早饭。小米粥里拌着昨天剩的猪下水,香气扑鼻。
他特意走到墙角,蹲下来查看花熊的伤势。昨天敷的烟末已经结成了黑色的血痂,伤口没有再流血。李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捻出些新的药末,小心翼翼地给它换上。花熊很乖,只是低声呜咽了两下,用头蹭了蹭李泽的手。
柴兵、郝军和徐春林也起来了。柴兵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藏蓝色的劳动布外套,上面打着好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膝盖和手肘的位置磨得发白。
“柴哥,你这身行头可以啊。”郝军打趣道。
“那可不,”柴兵得意地一挺胸,“这还是我当年在参厂上班时候发的劳保服,结实!拿来上山穿,有派头!”
几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柴兵一边往车上搬东西,一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我昨儿个听村里人瞎唠,说兴关屯的张猛,让狼给掏了?”
徐春林耳朵尖,立刻凑过来:“真的假的?那咱碰上了,是打还是不打?”
“打它干啥?狼肉又不好吃。”李泽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前世嘴馋,吃过一次狼肉,那股子酸骚味,差点没把他送走,柴得跟啃木头渣子似的,打那以后再也不碰。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远处黑沉沉的大山,补充道:“狼这东西,精得很,记仇。别去招惹,让狗们都小心点就行。”
他的话给这件事定了性。郝军和徐春林也就不再多问,在他们心里,李泽的决定就是命令。
四人依旧坐着柴兵的二八大杠,后面拖着个小爬犁,上面放着工具。这次他们没再去龙爪沟,李泽心里有新的盘算。
车子停在山脚下,四人步行进山。黑狼和大狼一入林子,就跟换了条狗似的,精神抖擞地在前面开路,尾巴竖得笔直。
“今天去哪儿,泽哥?”柴兵问。
“去大孤山底下的小北沟看看。”李泽答道。
那个方向,离兴关屯和传说中狼群出没的地方,正好是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