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跃,映着众人紧张的脸。
山上黑黢黢的,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动静。
那两声犬吠之后,黑狼和大狼只是喉咙里滚动着低吼,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弓着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什么东西?”梁子把枪抓在了手里,压低声音问。
李泽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别动。
他眯着眼,使劲往山上瞅。
过了半晌,一道黄影从一棵松树后头闪了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在雪地上一晃而过,又钻进了另一片灌木丛。
那东西个头不大,身形细长,尾巴却又粗又长,通体是亮黄色,只有喉咙和前胸是鲜艳的明黄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
“密狗子。”李泽松了口气,轻声说。
“学名叫黄喉貂。”李泽解释道,“这玩意儿成群结队,凶得很,比狼都难缠。它们专门掏肛,连小鹿、山羌都敢招惹。不过这东西也精,一般不跟人碰正面。”
黑狼和大狼依旧死死盯着那片灌木丛,不肯放松。
徐春林咂了咂嘴:“这皮子可值钱了,颜色正,油光水滑的,行话叫‘黄腰子’,比一般的‘大皮’(狐狸皮)都金贵。”
“那咱把它干下来?”郝军有点心动。
“算了。”李泽摇了摇头,“这东西不好抓,咱们今天收获够了,别节外生枝。正事要紧。”
他看了一眼那三头野猪。
“赶紧把这些收拾利索,天黑透了山路不好走。”
梁子也点头附和:“没错,那玩意儿的皮子是好,可也得分时候。我听说百货商场里卖的那些貂皮大衣,一件好几千,那用的是水貂皮,跟这山里的不是一回事。咱们这黄腰子,主要是供销社收,价钱不错,但犯不着为这一张皮耽误功夫。”
众人不再多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把猪肉和“灯笼挂”都装上车,火堆用雪扑灭,一行人坐上解放卡车,突突地往村里赶。
回去的路上,踏雪和虎头累坏了,在颠簸的车斗里找了个角落,头挨着头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李泽看着天色,心里盘算着,下次进城得买块手表,不然在山里总没个准时候。
卡车开到望兴村村口,众人分头行动。
梁子开着车,拉着三头野猪直接去了村部,得在那儿当着村干部的面过秤、记账。
柴兵则骑上他的二八大杠,载着李泽、郝军和徐春林,晃晃悠悠地回了柴家。
刚到家,柴兵的婆娘,也就是李泽他们口中的三嫂,就端着热水出来了,让他们洗把脸暖暖身子。
没过多久,梁子就找了过来,脸上挂着笑:“成了!三头猪,去了内脏,一共称了五百四十九斤!村里按一毛钱一斤收,五十四块九毛钱!”
他把一沓有些发旧的零钱拍在桌上,有一块的,有五毛的,还有一堆毛票。
“咱们八个人,一条狗算半个人头,九条狗就是四个半人头,拢共十二个半人头。”李泽心里默算了一下,抬头道,“梁子哥你们那边五个人两条狗,算六个份子,二十六块四。我们这边三个人七条狗,六个半份子,二十八块五。你看对不对?”
梁子数了数,笑道:“对,就这么分。”
分完钱,梁子带着他的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李泽他们四个,还有一直坐在炕边抽烟袋的柴良玉。
柴良玉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抬起眼皮,看了李泽一眼:“这趟弄得不赖。稳当。”
他明白,柴良叔不光是夸他们打了多少猎物,更是夸他没再像上次一样去玩命。
上次在黑瞎子岭碰见老虎那事,怕是把这老猎户吓得不轻。
“叔,跟着你儿子,我们心里踏实。”李泽把自己的那份钱揣进兜里,诚恳地说。
柴良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重新填上烟丝,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李泽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这次进山只是探路,龙爪沟确实是块宝地。
野猪只是开胃菜。
他心里真正惦记的,是更深处的“黑瞎子仓”——熊瞎子的冬眠洞穴。
那才是一笔真正的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