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柱晃得人睁不开眼,李泽他们四个几乎是被那十几个年轻人半拖半架着弄回了柴兵家。
一进屋,一股混着饭菜香和烧柴火味儿的热浪扑面而来。
“哎哟我的妈呀,你们这是从煤窑里爬出来的?”柴兵他爹柴良玉正蹲在门口抽烟袋,看见他们几个的熊样,一口烟没憋住,呛得直咳嗽。他站起身,挨个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巴掌厚实有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二愣子跟张大强以前也这么疯过,进山撵个狍子,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害得全屯子打着火把找。”
屋里,柴兵他媳妇和几个嫂子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一大盆刚出锅的酸菜白肉,汤上还飘着油花,旁边是几大碗高粱米饭。
四个人眼睛都直了,也顾不上客气,抓起筷子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把饭菜往嘴里死命地扒拉。
柴良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烧刀子,滋溜抿了一大口,也不催他们,就这么看着。
等他们一个个吃得肚子滚圆,打起了饱嗝,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咋样,山上看着牲口了没?”
郝军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嗯嗯了两声。
李泽灌下一大口酸菜汤,那股酸爽的热流从喉咙一路烫到胃里,感觉冻僵的五脏六腑都给熨帖过来了。
他搁下碗,缓了口气:“看见了,叔。老大一群,少说也得有六七十头野猪。”
“那咋空手回来了?”柴良玉有些纳闷。
李泽放下碗,看了柴兵和徐春林一眼:“碰上‘大猫’了。”
“大猫”两个字一出口,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筷子碰碗的声音都没了。几个女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地看着他们。
柴兵灌了口汤,点头证实:“三头。一头母的,带着俩半大的虎崽子。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今天就交代在那了。”
“不止三头。”李泽补充道,“是四头。还有一头,在山梁子那边。我们就是听着那头虎的吼声,才敢往外跑。那三头虎,八成是被那声虎啸给引走了,不然我们翻不过那道梁。”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女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后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泽也没瞒着,把怎么发现猪群,怎么想绕路包抄,结果一头撞进老虎窝里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从发现老虎脚印的惊心动魄,到被母虎堵在山坳里的绝望,再到听见另一声虎啸时的死里逃生,他讲得平静,可徐春林和郝军却不时地插嘴补充,把当时的紧张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
柴良玉听完,脸上的笑意早就没了,旱烟袋在桌上“梆梆”地敲了两下,眼睛瞪着李泽:“你小子,明知道那片儿可能有虎,还敢往跟前凑?打着熊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嘚瑟!”
老爷子这一骂,李泽反倒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下午那会儿,周二愣子和张大强还专门从镇上打过来电话,让我看着你点,别让你虎了吧唧地往深山里钻。你倒好,自己往虎嘴边上送!”
李泽苦笑了一下,诚心实意地认错:“叔,您骂得对,是我错了,这回教训太深刻了,以后再不敢了。也得亏没带踏雪和虎头,不然”他没再说下去。
“行了,人都平安回来了,还说那些干啥。”柴绍的大嫂端着一盘刚烙好的饼走过来,打了个圆场,“快吃,吃完好好睡一觉,都吓破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