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林子里迅速化开,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的积雪反射着天边最后一点微弱的余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勉强能看清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路。
寒风卷着尖啸穿过松林,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再往前走二里地,就到晌午那石砬子了。”柴兵的声音在风里有些发飘,他跟李泽一左一右架着徐春林,感觉两条胳膊都快没知觉了。
徐春林两条腿还是软的,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郝军在最前面,用脚趟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开路。
突然,一些冰冷的、沙子一样的东西打在李泽的脖子里。他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紧接着,脸上、手上,都感受到了这种细微的刺痛。
“下雪粒子了!”郝军在前面喊了一声。
这鬼天气,雪要是下大了,他们就真得被活活封死在山里。
李泽心里猛地一沉。
猪群跑了,是第一回。碰上一家子老虎,是第二回。现在又开始下雪,这是第三回。接二连三的挫败,像三记闷锤,把他那点因为重生而带来的优越感,因为近期的顺风顺水而飘起来的心气,砸得粉碎。
他彻底清醒了。
这里是深山老林,不是他家后院。他那点所谓的先知,在大自然面前屁都不是。他以为自己能算计野猪,能算计天气,结果呢?差点把四个人的命都算计进去。
他甚至有些后怕,要是今天带着踏雪和虎头那俩小家伙,它们跟着自己往前冲,碰上那头护崽的母虎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对这片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大山,他缺了最根本的敬畏。
“柴大哥,郝军,春林,”李泽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事儿怪我。是我太想当然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差点害了大家。”
没人想到李泽会主动认错。
“泽哥,你这说的啥话。”郝军停下脚步,转过身,“进山打猎,哪有准谱儿的?碰上啥都是命。要不是你,我们早跟那头母老虎干上了,这会儿骨头都凉了。”
“对,”缓过来一些的徐春林也开了口,声音还有点抖,“我们都有责任,都想着能打头猪回去过年,都急了。”
柴兵没说话,只是把徐春林的胳膊往自己肩上又扛了扛,加了把劲。
“不能去石砬子了。”李泽做了决定,“雪要是下大,明天路更难走。必须连夜出去。趁着雪还不大,我们抓紧时间往山外走。”
“你小子,还真不经夸。”徐春林抹了把脸上的雪粒子,半开玩笑地说,“以前你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啥时候认过错。”
李泽自嘲地笑了笑:“是,容易飘,一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飘啥啊!”郝军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泽,“泽哥,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你连熊都打死过!那家伙,比今天那头刨卵子还凶!还有你训那俩狗,踏雪和虎头才多大点,就那么厉害了。”
走在旁边的柴兵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啥?干死黑瞎子?”
“你不知道?”郝军来劲了,一边在前面趟雪,一边回头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就前阵子,泽哥单枪匹马,拿着猎枪对熊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