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刚刚退到山脊另一侧,视线即将被遮挡的瞬间,西南方向,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虎啸。
“嗷——呜——!”
积雪从松枝上簌簌落下,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这声虎啸,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四个人的心口上。
徐春林“啊”地一声短促惊叫,彻底瘫软下去。柴兵和李泽差点没架住他。郝军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又来了一头?
李泽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听这动静,比对面那头母虎的威势还要足,难道是公虎?要是两头成年老虎汇合,那他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座山。
他下意识地回头,从山脊的缝隙往对面望去。
只见那头母虎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竖起耳朵,朝着虎啸传来的西南方向望去。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回应。
随即,它用头拱了拱两只幼虎,调转方向,不再理会山沟里的猪群,带着它们大步流星地朝着西南方向的密林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山谷里的野猪群像是瞬间解除了魔咒,那头六百斤的老刨卵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领着整个猪群,轰隆隆地朝着与老虎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杂乱的蹄声和嘶吼声响成一片,转眼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谷,顷刻间只剩下被踩得稀烂的雪地和一片死寂。
直到确认老虎和野猪都走远了,四个人才像被抽掉了骨头,齐齐瘫坐在雪地里。
“我的娘”郝军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才骂出一句,“吓死老子了”
徐春林还在抖,嘴里不停念叨着:“虎老虎”
柴兵靠在一棵树上,掏出烟袋锅子,手抖得几次都没把烟丝装进去。他索性把烟袋往兜里一揣,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活了四十多年,头一回离老山王这么近这趟活儿,邪性。”
李泽没有说话,他靠着树干,默默地给五六半装上保险。
“我的错。”他声音有些沙哑,“判断失误了,没想到是带崽的。差点把大伙儿都搭进去。”
“泽哥,你快别这么说。”柴兵缓过劲儿来,把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这事儿谁能料到?要不是你拦着,我那一枪早就出去了。真要是开了枪,咱几个现在估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是你救了我们。”
郝军也点头附和:“就是,要不是你眼神好,我们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等着打猪呢。得亏你,不然咱们就成了老虎的‘杀猪菜’了。”
几句实在话,让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李泽心里却还在琢磨刚才那声虎啸。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是另一头公虎,那母虎的反应不该是带着幼崽离开,而应该是呼唤或者迎上去。
它走得那么干脆,更像更像是去处理什么麻烦事。
“柴大哥,”李泽看向柴兵,“你说,一窝老虎,有没有可能生下来有强有弱,养不活的,就被扔掉了?”
柴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泽的意思,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有这个说法。老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但要是崽子太多,或者有哪个天生体弱,奶水又不够,母虎为了保证其他强的能活下来,是会把最弱的那个扔掉,任它自生自灭。”
他推测,那头母虎可能生了三只幼崽。它把两只强壮的带在身边,教它们捕猎。而那只最弱的,被它扔在了西南方向的某个地方。刚才那声虎啸,就是那只被遗弃的幼虎发出来的,或许是饿极了,或许是遇到了危险。
母虎终究是不忍心,这才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赶了过去。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脊后面,林子里光线昏暗,温度骤降,寒气开始刺骨。
“不能在这儿待着了。”李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天黑透了,在外面过夜会冻死人。”
“回不去了。”柴兵看了一眼天色,摇了摇头,“这会儿往回走,走到半夜也到不了家,山里夜路更危险。”
几个人都犯了难。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深山里过夜,没有足够的装备和庇护所,无异于等死。
李泽环顾四周,努力回忆着来时的地形。
“我们中午生火的那个石砬子,离这里不远。”他指着一个方向,“那种地方,一般都会有背风的石缝或者小山洞。我们去那儿找找,总比在雪地里强。有火,有地方挡风,就能熬过去。”
“对,去石砬子!”柴兵眼睛一亮,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有了目标,几个人重新振作起来。李泽和柴兵再次架起几乎走不动道的徐春林,郝军在前面开路,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