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兵的身体僵硬无比,大气都不敢喘。
李泽的声音压得极低:“我数一二三,就开枪。”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李泽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指尖发木。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的跳动声。
一
二
就在第三个数字即将出口的瞬间,身旁的柴兵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泽泽哥”柴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又又来了俩”
李泽的目光没有离开瞄准镜,但眼角的余光能感觉到柴兵那剧烈的颤抖。他顺着柴兵的视线,将注意力从猪群稍稍移开,重新投向对面那片卧着猛虎的岩石。
灌木丛一阵晃动,从那头斑斓猛虎的身后,又钻出来两只体型小了一圈,但同样矫健的家伙。
它们踩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无声猫步,走到大虎身边,亲昵地用头蹭着它的脖子。
李泽的脑子“嗡”的一声。
那不是一只独虎,是一家子。
一头正值壮年的母虎,带着两只半大的幼虎。
寄!
惊走一头独虎或许还有可能,但想从一头正在教导幼崽捕猎的母虎嘴边抢食,那不是富贵险中求,那是上赶着去送死。
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被这头护崽的母虎视作挑衅。
“别动。”李泽的嘴唇几乎没有张开,“都别动。慢慢把枪口放下来。”
他自己的动作就是最好的示范,手臂用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滞的速度,将枪口从那头老母猪身上挪开,一点点垂下。
旁边的柴兵已经快要虚脱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瞬间就在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他学着李泽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放下手里的五六半。
李泽不敢回头,只能用眼角余光去瞟郝军和徐春林的方位。他抬起一只手,对着他们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也不知道这俩看没看见,这个时候要是突然犯浑,他们可就团灭了。
万幸,郝军和徐春林也发现了对面的异常。
郝军那张总是带着点蛮勇的脸此刻一片煞白,他悄无声息地把准备好的“麻雷子”又塞回了兜里。
四个人,四个方向,像四尊雪雕,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山沟里的猪群还在哼哼唧唧,对潜伏在侧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而那头母虎,只是懒洋洋地舔了舔幼虎的毛,压根就没把山坡上这几个人类放在眼里。
“慢慢往后退。”李泽用气声发出指令。
他带头,脚掌踩在雪里,身体重心后移,一步,又一步。
柴兵紧紧跟在后面。
当他们退到郝军和徐春林身边时,才发现徐春林不对劲。
他整个人靠着一棵松树,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两条腿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竟然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春林?”郝军推了他一下,他却像一滩烂泥,顺着树干就往下滑。
这小子吓傻了。
“别喊!”李泽一把按住郝军,冲柴兵使了个眼色。
柴兵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架起徐春林的一条胳膊。李泽也弯腰架起另一条。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拖着徐春林,一步一步地往后挪。
郝军则弯着腰,脸冲着山谷的方向,一边警惕地盯着,一边倒退着走。
四个人就像被抽了线的木偶,动作怪异而迟缓。雪地里的“咯吱”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