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家,堂屋里烟雾缭绕。
王大爷磕了磕烟袋锅,把烟灰倒在地上,瞅着柴良玉:“老书记,这事儿不好办。山里那头大孤猪,你就是拖下山,谁来卸?村里那几个老手,就说老闫和老李,手上都有活儿,不一定乐意来伺候这玩意儿。”
“王大爷说得对。”刘大爷也接话,“那肉骚,骨头硬,卸一头猪比卸两头都费劲,还不落好,谁干?”
柴良玉端着搪瓷缸子,一口热茶下肚,浑身都舒坦了。他没说话,只是看向柴绍。
柴绍急得在屋里转圈:“我刚才去问了,老闫说他腰不好,老李说他家有事,都不来。这不摆明了是嫌活儿赖嘛。”
“那就别求他们。”柴良玉把缸子往桌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没了他们,猪还不吃了?”他冲柴绍一摆手,“你先出去,该干啥干啥,别在这儿碍眼。”
柴绍碰了一鼻子灰,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天刚擦黑,村部大院外头就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声和人喊马嘶的动静。
“来了!来了!泽哥他们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院里还没散干净的村民“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地开到大院门口,车斗里没装东西,后面却用粗绳拖着一个巨大的玩意儿。那东西用几根木杆子绑着,下面垫着滑溜的树皮,在雪地上拖出一条深沟。
正是那头五百多斤的大孤猪。
柴兵从驾驶位上跳下来,敞着怀,满脸通红,也分不清是冻的还是累的。李泽、郝军、徐春林几个人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一个个累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棉袄都湿透了。
“我的天爷,这这也太大了!”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快,快搭把手,弄到院里去!”柴绍赶紧招呼人。
一群小伙子七手八脚地往上拽,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头猪拖到院子中央,跟下午分的那些猪摆在一起,简直就是小山旁边摆了几个土堆。
柴绍看着这头猪,又犯了愁:“泽哥,这这肉可咋整?下午那头大刨卵子都没人要,这头比那头还老。”
李泽解开怀里的棉袄,把昏昏欲睡的花熊放到一个铺着干草的筐子里,才直起身说:“这肉人吃不了,骚得厉害。肥肉焅油还行,瘦肉谁要谁骂娘。”
这话一出,刚还兴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吱声。
“我当是什么大事。”柴良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背着手,围着那头猪转了一圈,“肥肉按斤卖,愿意要的拿去焅油。剩下的瘦肉,全都拉到村头粉碎机那儿,给我打成肉末,开春掺进豆饼里,给参地当肥料!咱们望兴村的地,今年就用这野猪肉上上肥!”
这话一说完,人群立马又活了。
“老书记这法子好!”
“是啊,参地用了这肥,明年参苗肯定长得壮!”
“那肥肉给我来十斤!这老孤猪的油,点灯都亮堂!”
刚才还无人问津的猪,这下又成了宝。
“上磅!”柴良玉一挥手。
几个壮小伙找来一杆能称千斤的大磅,把猪用绳子捆好,挂上秤钩,几个人喊着号子往起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