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的手指很轻,顺着花熊绷紧的脊背滑到那条耷拉着的后腿上。
指尖刚一触碰肿胀的关节,花熊就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抖了一下。
李泽没再继续,只是在那条腿的根部捏了捏。
骨头没断,是脱臼了,筋也伤得不轻。
这伤搁在山里,对一条狗来说,就是废了。
“走,我背你。”李泽解开棉袄的扣子,把花熊小心地抱进怀里,用衣服裹住。花熊很沉,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李泽,把那股血腥味也带了过来。它把头搁在李泽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火堆边,柴兵几个人已经啃上了。烤得焦黄的馒头片散发着麦香,混着野猪肉的香气,在这冰天雪地里,简直是神仙般的美味。
柴兵一口咬掉半个馒头片,腮帮子鼓鼓囊囊地,看着那头躺在雪地里像座小山似的野猪,懊恼地一拍大腿:“都怪我,出门的时候就琢磨着该带个爬犁,一转头给忘了。这五百多斤的大家伙,可咋整下去?”
“嗨,多大点事儿。”徐春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咱四个大男人,还能让一头死猪给难住?再说了,不还有狗帮嘛。”
郝军也跟着说:“就是,老柴,你别往心里去。能碰上这么个大家伙,是运气,费点劲算啥。”
“那哪能一样。”柴兵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疏忽给大家添了麻烦。
李泽把花熊安顿在火堆旁一处背风的雪窝里,又给它垫了些干燥的松针,这才走回来:“没事儿,老柴。咱们把它捆结实了,顺着山坡往下出溜。我估摸着,走个六七里地,差不多就能碰上先下山那俩小子,让他们过来搭把手就行。”
他说话的时候,卧在不远处的黑狼和大狼抬了抬眼皮,尾巴在雪地上扫了两下,似乎听懂了。
柴兵叹了口气,看着那头猪,又盘算起来:“这么大的孤猪,一身的膘,焅油能出不少。剩下的肉,回头给村里各家各户匀点儿,也算大伙儿跟着沾光。”
“肉还是别匀了。”李泽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拿起水壶喝了口热水,“这种老孤猪,肉又老又柴,骚气还重,不好吃。你白送给人家,人家背后还得骂你拿赖东西糊弄人,犯不着为这个败了老柴家的名声。”
柴兵一愣,他倒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有肉吃就是好事,哪还挑肥拣瘦的。可李泽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在理。
吃饱喝足,几个人开始收拾残局。那只小小的栗棒子,被李泽开膛破肚,清干净内脏后,直接塞进了大孤猪的肚子里。也算是让它们娘俩一块儿上路了。
他们砍了几根粗壮的木棍,做成一个简易的三脚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头大孤猪给吊起来,用粗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二,三,走!”
柴兵在前面喊着号子,他和郝军、徐春林三个人拽着主绳,脚踩在没过膝盖的雪里,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前拖。五百多斤的重量,在雪地上拖行,每挪动一步都极其费力。李泽背着枪,领着狗帮在后面跟着,不时搭手推上一把。他怀里还抱着受伤的花熊。踏雪和虎头倒是格外兴奋,在队伍前后跑来跑去。
就这么拖着,走走停停,顺着老金沟的方向下了大概六七里地,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嗷呜——”
走在最前面的黑狼和大狼突然停下脚步,仰着头冲着山下叫了起来。那叫声穿透林海,传出去老远。
没过一会儿,山下就传来了回应声:“哎——!是柴大爷和泽哥吗?”
“是我们!快过来搭把手!”柴兵扯着嗓子喊。
话音刚落,就看见三个穿着棉大哈的小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下面爬了上来。他们是先下山的那拨人里,柴兵特意嘱咐过来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