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点。”
“那感情好!”柴良玉立马在本子上添了两笔,“跳猫子、山鸡,一只五块。跳猫子的皮要是能完整剥下来,一张皮我再给你加两块钱。”
李泽点了下头:“行,就按您说的办。”
协议一定,屋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柴良玉那张皴了吧唧的老脸一扯嘴角,皮都展开了,悠悠然然的。他一拍炕沿,对着门口喊:“老婆子,开饭!今天我高兴,要跟小泽好好唠唠!”
柴绍和柴锋两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们这爹,脾气倔得像头牛,在村里说一不二,多少年没见他对哪个年轻人这么和颜悦色过。尤其是李泽这小子,年纪轻轻,面对老爷子板着脸那股子严肃劲儿,不躲不闪,几句话就把事情谈妥了,这份镇定,不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来了来了!”柴兵的媳妇和二嫂麻利地端着菜进了屋。
一张擦得锃亮的八仙桌很快就摆满了。酱红色的卤猪头肉,切得薄厚均匀;金黄的炒鸡蛋卧着翠绿的葱花;一盘酸菜炒粉条油汪汪的,冒着热气。最扎眼的,是一盘蒜蓉炒菠菜,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这抹绿色比肉都金贵。
“来,都上炕坐,别拘束,就跟自己家一样。”柴良玉招呼着。
李泽也不客气,带着郝军和徐春林脱了鞋上炕。热乎乎的火炕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让人从骨头缝里都感到舒坦。
“小泽啊,你是个难得的打围好手。”柴良-玉拿起筷子,先给李泽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周二愣子那家伙虽然不着调,但这回算是给我办了件正经事,把你给请来了。以后咱们就长期合作,开春了,山货啥的,你有路子也尽管往我这儿送。”
“那先谢谢柴大爷了。”李泽点了下头,没多说客套话。
柴良玉又问:“你那几条狗,我看都挺精神的,尤其是领头那条黑的,眼神跟狼似的。都是自个儿养的?”
“也不是,都多亏脸周爷和张爷的照顾。”李泽应道。
这位柴大爷一看就是有水平的人,说话做事都抻着劲头,那么道地。
“好狗!好猎手!”柴良玉赞了一句,随即扭头对柴兵道,“老三,去,把你藏着那两瓶好酒拿出来!今天我得跟小泽喝几杯!”
柴兵刚要起身,李泽却放下了筷子,面带歉意:“柴大爷,真对不住。这酒我跟郝军是真不能喝。”
屋里顿时一静。柴良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眉头微微皱起:“咋的?年轻人,酒量不行?还是看不起我这老头子?”
他这话说得有些重,柴绍赶紧打圆场:“爹,李泽兄弟他们开车来的,累了一路,不喝就不喝吧。”
“跟他开车有啥关系!”柴良玉眼睛一瞪,“我这人就好喝一口,尤其是跟对脾气的人。不喝酒,那还叫吃饭?”
郝军有些紧张,求助似的看向李泽。
李泽神色不变,语气诚恳地解释道:“大爷,您千万别误会。不是不给您面子,实在是有教训。”他顿了顿,郝军是他妈不让喝,自己也确实是对酒实在厌恶的不行,“前年冬天,我跟郝军在山里打猎,天黑了没下山。我俩仗着年轻,喝了点酒暖身子,结果在雪窝子里睡着了,差点就没醒过来。要不是狗把我俩舔醒,我俩那条命就交代在山里了。从那天起,我俩就发了誓,只要是进山打猎的季节,一滴酒都不沾。这是拿命换来的教训,不敢忘。”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但其中的惊险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郝军在一旁重重地点头:“是,泽哥说的是真的,我俩的眉毛、头发都挂了白霜,冻僵了,差点就成了冰坨子。”
柴良玉盯着李泽看了半晌,混浊的一对眸子闪了闪。最后,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自己的茶缸子:“行!是这个理儿!打围的汉子,脑子就得时刻清醒着!是条汉子!有这规矩,我老头子佩服!不喝就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