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狗群就骚动起来。李泽推开屋门,一股夹着霜气的冷风扑面而来。他没在意,径直走到大铁锅前,将昨晚剩下的骨头汤和玉米糊搅和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倒进一排长长的食槽里。
“吃吧。”
九条狗呼啦一下围上来,埋头猛吃,只有黑狼吃相斯文,不争不抢。李泽靠在门框上看着,盘算着去望兴打围的事。
“李泽哥!李泽哥!”
院门被拍得“哐哐”响,是村里半大孩子们的动静。
李泽走过去拉开门,王彪、刘天恩几个小子,还有徐凤那个小丫头,一个个冻得鼻头通红,眼睛却瞪得滴流圆。
“李泽哥,水库上冻了,老结实了!你帮我们做个冰车呗!”王彪嚷嚷道。
李泽还没开口,郝军和徐春林已经从东屋出来了。郝军拍了拍胸脯:“这活儿交给我。”
他手脚麻利,找来几块木板,几根粗铁丝,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没多大功夫,一个简陋却结实的冰车就成了型。他又找来两根钢筋,在石磨上“噌噌”磨尖,做成了两根冰钎子。
“拿着,玩去吧。”郝军把东西递给他们。
“谢谢郝军哥!”几个孩子欢呼一声,推着冰车,拿着钎子,疯跑着冲向村东头的水库。
“彪子,你看着点他们,别往冰薄的地方去。”李泽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泽哥!”王彪大声应着,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跑远,李泽转头对郝军和徐春林说:“咱们也准备一下,望兴那边估计今天就来人了。”
三人回到东屋。屋里烧着火墙,暖和。
“枪和子弹都备好了。”徐春林指了指墙角,三杆猎枪擦得锃亮,“换洗的衣服我也让我妈收拾出来了。”
“我带了些铁丝。”郝军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一大卷细铁丝,“咱们晚上歇脚的时候,可以在林子里下几个套子,套兔子野鸡啥的,不能空手。”
李泽点点头,对郝军的细心很满意。“狗都得带上。黑狼、大狼、花熊这几个打头阵,二西、三莲、花蛋子策应。灰狼和踏雪、虎头留在外围。”
他把狗帮的安排说了一遍,两人都认真听着。这不仅是打猎,更像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部署。
正说着,村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这年头,村里除了拖拉机,很少能听见汽车的声音。
“来了。”李泽站起身。
一辆绿色的东风卡车,在靠山屯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最终停在了张大强家的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棉服的年轻人跳了下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周正,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正是柴良玉家的老三,柴兵。
他从副驾驶座上搬下两袋子米,又提溜出两瓶用红纸包着瓶口的酒,走进了院子。
常娟正在院里扫雪,看到来人,手里的扫帚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是柴兵啊。”
“嫂子。”柴兵挤出一个笑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爹让我给大强叔带点高粱米和小米,这是两瓶人参酒,给叔暖暖身子。”
张大强听到动静,披着棉袄从屋里出来,看到柴兵,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哎哟,是三小子来了!快,快进屋!”
柴兵和常娟曾有过一段过去。那时候两人都觉得对方不错,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可后来常娟的大哥在矿上出了事,家里急需用钱,她就嫁给了张大强的儿子。这事,成了两人心里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