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屁!”张大强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什么圈拢不圈拢的,老子是老了,跑不动了,不然哪轮得到他?”
徐春林被骂得一哆嗦,讪讪地笑着,不敢再多嘴,几口喝完碗里的酒,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煤油灯的火苗“噼啪”地跳了一下。
张大强又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地喝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小子,别听那徐春林瞎咧咧。”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周二愣子把狗交给你,不是你能‘圈拢’,是他没招了。”
李泽静静地听着。
“他那病,一年比一年重。大夫说,就是拿好药养着,也熬不过几个冬天了。”张大强吐出一口浊气,里面混着酒气和烟草味,“他那个女娃,周荷,在镇上念书,心气高,以后是要飞出去的,指望不上。儿子又在外地当兵,一年到头回不来。你说,他那一窝狗,他那一身打猎的本事,不找个人传下去,难道真带到棺材里去?”
“黑狼它们,都是好样的,正是撒欢的年纪。跟着他,就只能拴在那个小院子里,一天天老死、憋屈死。”张大强顿了顿,抬眼看着李泽,“我呢,也差不多。我这腿,一到阴雨天就跟针扎一样,上山越来越吃力。有好几次,都是大狼在前面探路,才没让我滚到山沟里去。再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不是我害了它,就是它为了救我把命搭进去。”
李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时间向来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周二愣子看人,毒着呢!”张大强又喝了一口酒,眼睛有些发红,“他说你小子,心正,手稳。给你肉吃,你吃得规矩;给你酒喝,你能忍住不沾。在这山里,能管住自己嘴和手的,才是最靠得住的人。他这是在给他的那几个‘老伙计’,找个好下家。”
“张大叔,谢谢你和周大叔信我。”李泽的声音有些干涩。
“谢个屁。”张大强摆摆手,恢复了那副蛮横的样子,“他需要找个可靠的后生接他的班,你需要进山吃饭的家伙。赶巧了而已。”
他把碗里最后一口酒喝干,站起身,像是要甩掉那些沉重的情绪。“行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那条大狼的崽子,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送别人了!”
李泽心里一动,连忙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要!怎么能不要!”
他凑到张大强跟前,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张大叔,你看我这儿突然多了五张嘴,小玉也得人照顾,去望兴村之前还有一堆事要准备。我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
张大强眯起眼睛看着他:“有屁就放!”
“要不那狗崽子,先在您那儿帮我养两天?”李泽嘿嘿一笑,“等之后我去望兴,肯定带着它俩,把它俩当亲儿子一样伺候!”
张大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小子的算盘。小奶狗刚离开娘,最是难带的时候,这小子是想把最麻烦的阶段甩给他。
他哭笑不得地指着李泽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鬼心眼还真他娘的多!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骂归骂,他脸上却带着笑意。
“行了,就放我那儿吧。”张大强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道,“不过说好了,就几天,回来赶紧给我领走!我可不给你当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