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舟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滚落。昏沉中瞥见床边守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瞳孔骤缩，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翻到床下，背脊撞在冰凉的地板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声音都在发颤：“何远川？你不是死了吗？”
“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哪有死？”哭笑不得地起身，“我刚从笔灵族回来，路过钟楼时就见你直挺挺躺在钟楼下——就是楚明月那个县中学的女学生坠楼的地方，看你脸色煞白，我就赶紧把你背回我家了。”
乔云舟扶着墙勉强站起，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碎片翻涌：“可我明明和七月以生魂镇魙了……”
“你看到的‘我’不是我，是我孪生弟弟何景川。”何远川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我们笔灵族天生有落笔成真的本事，可这天赋百年难遇，偏我弟弟就继承了。族长怕他被坏人利用成恶笔灵，打他出生起就关在族中祠堂，连亲人都不准靠近。他天生识字断文，却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他望着窗外飘飞的落叶，声音低沉下来：“这次我带了些新奇玩意儿偷偷去看他，那是我们成年后第一次见面。面对面站着，就像照镜子似的。可我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把我打晕，用笔，画地为牢，把我困在祠堂——那符咒只有他死了才会失效，我能出来，就说明……”
话没说完，乔云舟突然像想起什么，猛地站直身l，声音里带着急惶：“七月呢？杨七月呢？”他在屋子里团团转，大声喊着未婚妻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嗖”地从梁上飘下，杨七月穿着素白的衣裙，裙摆还带着淡淡的雾气，俏皮地朝乔云舟眨眨眼睛：“郎君，你在找我呀？”
这下轮到何远川遭殃了。他“嗷”一嗓子吓得四脚朝天，连滚带爬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手脚并用地蹬着地面，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鬼、鬼啊！”
杨七月见他这副怂样，眼睛一亮，“咻”地闪到他面前，吐出粉嫩的舌头，脸上瞬间浮现青黑纹路，让了个夸张的鬼脸。何远川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到门外，抱着门槛瑟瑟发抖。杨七月看着他的狼狈样，咯咯笑得前俯后仰，拍着乔云舟的胳膊：“你看他，胆子还没他弟弟一半大呢！”
乔云舟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把拉住还在蹦跶的杨七月，咬牙切齿道：“不准调皮！不准吓唬何远川！”
杨七月立刻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回他身旁，手指还不安分地绞着裙摆。
可何远川这人，胆子小却好奇心重得要命。见杨七月老实了，他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蹑手蹑脚地挪回来，眼睛瞪得溜圆，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去戳杨七月的衣袖，嘴里还嘀咕：“真、真的是鬼啊……”
杨七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等他手指快碰到自已时，突然吹出一口寒气。何远川只觉指尖一麻，低头就见自已的手指冻成了晶莹的冰条，连带着半只手掌都覆着白霜。
“妈呀！成冰棍儿了！”他惨叫着甩着手，跳得老高。杨七月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从眼角滚了出来，声音里还带着笑腔：“叫你好奇！”
乔云舟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鬼的闹剧，无奈地扶着额头深深叹气。他现在记脑子都是疑惑：自已明明该和七月一起困在镇魂钉里，为何自已没死？何远川的弟弟死了，那画地为牢的符咒失效，可这背后会不会另有隐情？
“别闹了。”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杨七月立刻收敛了笑意，吐了吐舌头站好；何远川也捧着冻得发麻的手，委屈巴巴地挪到桌边。两人一鬼”围坐在桌旁，烛火在窗风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乔云舟看着桌上跳动的烛芯，沉声问：“七月，我们到底为什么会活着？镇魂钉里的魙……”
杨七月收起玩笑的神色，摇了摇头：“楚明月用你我各半魂魄加她全魂镇住了镇魂眼，前提是你不能死，你一死魙就会破封。可你只剩半魂却神智清明，这我真不知道。”她摊了摊手，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何远川搓着刚解冻的手，忍不住插嘴：“那楚明月不是整个魂魄在镇魂眼里，替你们看守魙……”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晚风穿过巷弄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乔云舟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可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谜团，他和身边这两个活宝，都得继续守着怀远县的安宁。
从那以后，怀远县的百姓经常看见乔云舟对着空气说话，有时无奈摇头，有时低声浅笑，身旁还总跟着个一惊一乍的何远川。没人知道，这两人一鬼一“”的守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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