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宿舍的月光与暗涌
后半夜宁天尘还没睡着，索性光着脚踩在宿舍冰凉的地板上。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在瓷砖上洇出一片淡白，像谁打翻了半盒牛奶。王冬的呼吸声很轻，裹在被子里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只有发顶那撮蓝毛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轻轻晃。
宁天尘盯着那撮蓝毛发呆，傍晚看见霍雨浩往教师宿舍走的画面总在脑子里转。霍雨浩手里攥着个三级魂导器的盒子，脸上挂着那种过分谦和的笑——可宁天尘总觉得那笑像层薄纸，一捅就能看见底下藏着的算计。这一世的霍雨浩和宁天尘记忆里不一样了，没有天梦冰蚕拖着他往“正路”上走，他眼里的野心明晃晃的，像揣了团烧得旺的炭火。
“天梦哥，能探探他现在的情况吗？”宁天尘在心里默念。精神之海里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天梦冰蚕微弱的能量波动：【那小子精神力裹得紧，像裹了层铁皮。不过……能摸着点他的心思，慌得很，又急得很，跟饿坏了的狼似的，盯着块肉就挪不开眼】
宁天尘心里咯噔一下，猜得果然没错。霍雨浩要找的“肉”，十有八九是王冬，或者说，是王冬背后的昊天宗。
第二天宁天尘特意早起了半小时，算着周漪老师会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吃早饭。端着粥和包子走过去时，周漪正低头扒鸡蛋，抬头看见宁天尘，挑了挑眉：“宁天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时不到上课前十分钟不起床。”
宁天尘在周漪对面坐下，咬了口包子，故意放慢语速：“昨天实战课跟人配合，差点出岔子。晚上琢磨了半宿，觉得团队配合这事，光靠临场反应不行。”
周漪放下筷子，指尖在桌上轻点：“接着说。”
“得先知道队友是啥人啊。”宁天尘往嘴里塞了口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比如他武魂怕啥、平时习惯咋发力、甚至平时爱不爱较劲，摸清了这些，配合起来才不费劲。像霍雨浩，他那武魂挺特别的，要是能多了解了解，以后组队也踏实。”
周漪盯着宁天尘看了几秒，眼神跟刀子似的，像是要把宁天尘看穿：“你平时不关心这些。说吧，是不是发现啥了？”
宁天尘心里一紧，面上还得装镇定：“就是觉得咱们组配合太生了。要不搞点团队活动？比如一起让点需要搭手的事，总比光练打架强。”
周漪沉默了会儿，端起粥喝了一口，才点头：“行，下午的课我调了，改成团队协作训练。”
走出食堂时，宁天尘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就等霍雨浩自已露马脚。
下午到后山训练场时，周漪已经把障碍都摆好了——有需要俩人踩着木板过河的，有得搭着肩膀爬的高墙，还有一堆绕来绕去的绳网。周漪拍了拍手，声音在空地上回荡：“两人一组，不光要过去，还得记着你搭档的习惯。下课我要听你们说，说不出来的，今晚加练。”
分组的时侯，周漪特意把宁天尘和霍雨浩分在一起。宁天尘看见霍雨浩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里闪过点失望，可很快又堆起热情：“宁通学，等会儿多靠你了。”
伸手跟霍雨浩握的时侯，宁天尘悄悄开了死亡之眼。刚碰到霍雨浩的手，就听见霍雨浩心里的声音：【怎么跟宁天尘一组？我还想跟王冬搭呢……算了，正好看看这小子为啥总盯着我】
前几个障碍都简单，霍雨浩表现得挑不出错。过绳网的时侯，霍雨浩会提前告诉宁天尘哪里的绳子松；踩木板过河时，霍雨浩会刚好在宁天尘要晃的时侯扶宁天尘一把，还笑着说“小心点，这木板滑”。要不是能听见霍雨浩心里的话，宁天尘差点真以为霍雨浩是个热心肠的。
爬高墙的时侯，宁天尘故意脚下一滑，往霍雨浩那边倒了一下。就那一秒，宁天尘看见霍雨浩眼里闪过点不耐烦，心里的声音炸开来：【蠢货！差点把我带下去！要不是为了给王冬留个好印象，我才不跟你搭】
可霍雨浩嘴上还是笑着，伸手把宁天尘扶稳：“没事吧？是不是没力气了？要不歇会儿？”
宁天尘摇摇头，继续往上爬，心里冷笑。这戏演得，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后面的训练里，宁天尘故意多“出了几次错”——递东西的时侯“没拿稳”，跑的时侯“没看清路”。每次出错，霍雨浩脸上都笑得温和，心里却骂得越来越厉害：【这宁天尘今天咋回事？故意的吧？】【快点结束行不行？我还得去找王冬呢】【早知道跟周老师说换个人了】
训练结束后，周漪让每个人说搭档的特点。轮到宁天尘时，宁天尘看着霍雨浩，慢悠悠地说：“霍通学挺能忍的，就算有点急，脸上也看不出来。观察挺细，就是有时侯太盯着想让的事，别的都顾不上。”
宁天尘看见霍雨浩端着的笑顿了一下，手指悄悄攥了攥。轮到霍雨浩说宁天尘时，霍雨浩把宁天尘夸了一顿，说宁天尘反应快、脑子活，最后却加了句：“就是今天宁通学好像没在状态，出了好几次小错，平时不这样的。”
这反击够巧的，既显得客观，又把问题推到宁天尘身上。宁天尘心里暗忖，这一世的霍雨浩，比前世精多了。
训练一结束，霍雨浩果然立马去找王冬。宁天尘远远看着，听见霍雨浩跟王冬说：“你刚才爬高墙的时侯，光明女神蝶展开的样子特别好看，跟发光似的。”
王冬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淡淡的：“谢谢，就是正常发挥。”
霍雨浩还想再说什么，手都伸到口袋里，像是要拿什么东西。王冬却往宁天尘这边看了一眼，说：“我跟宁天尘约好了要聊训练的事，先走了。”
看着王冬走过来，宁天尘听见霍雨浩心里的声音：【肯定是宁天尘跟她说啥了！得想个办法】
接下来几天，霍雨浩跟黏人的蚊子似的，总在王冬身边转。早上“偶遇”送早餐，下午“刚好”跟王冬一起去图书馆，甚至知道王冬喜欢看星星，还邀请王冬晚上去观星台。王冬每次都找理由推了，可宁天尘能看出来，王冬有点动摇了——霍雨浩的好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真的。
转机出在魂导器实践课上。那天学画能量核心，轩梓文老师让两人一组画联合法阵。周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霍雨浩和王冬分在了一起。
画到一半，宁天尘觉得不对劲——霍雨浩那边的魂力波动有点怪。开了死亡之眼一看，宁天尘心里咯噔一下：霍雨浩正在引导王冬的魂力往一个奇怪的法阵里流！那根本不是课本上的内容，是个隐蔽的精神共鸣阵，能悄悄影响人的心思，听施术者的话。
宁天尘赶紧举手：“轩老师！我这能量节点不对劲，总往外溢，您能帮我看看吗？”
轩梓文走过来的时侯，宁天尘故意放大了魂力波动。“砰”的一声，能量溅出来一点，正好打断了霍雨浩的动作。宁天尘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控制好！”
眼角余光里，霍雨浩的脸都青了，可还得跟轩梓文笑：“没事老师，我们这边也快画完了。”
下课后，王冬拉着宁天尘到走廊角落，皱着眉说：“刚才跟霍雨浩一起画阵的时侯，我总觉得特别累，还特别想听霍雨浩的话，霍雨浩说往哪引魂力，我就想往哪引……这是不是不太对？”
“霍雨浩用了精神阵。”宁天尘压低声音，“以后别跟霍雨浩有魂力接触，离霍雨浩远点。”
王冬的脸一下子白了，攥着宁天尘的胳膊：“霍雨浩……霍雨浩为什么要这么让？”
宁天尘没说话，心里却清楚，霍雨浩的耐心快没了。
没过多久，学院说要办新生团队赛，冠军能去藏书馆二层看稀有典籍。霍雨浩果然第一个组队，还立马去找王冬：“你的光明女神蝶是主攻的好料子，我能帮你探测敌人位置，咱们俩联手，肯定能拿第一！”
王冬看了宁天尘一眼，宁天尘点了点头。这是个好机会，能让王冬彻底看清霍雨浩。
“我加入。”王冬说，“宁天尘也来，他经验多。”
霍雨浩的笑又僵了一下，可还是点头：“当然，宁通学来最好了。”
集训的时侯，霍雨浩当队长，安排战术。表面上，霍雨浩把任务分得挺公平，让王冬负责主攻，让宁天尘负责防御。可宁天尘开着死亡之眼，能听见霍雨浩心里的算计：【把王冬放我旁边，等会儿“救”她一次，让她对我有好感】【故意把宁天尘安排到远的地方，省得他碍事】【跟王冬聊的时侯，得问问昊天宗的事，比如她有没有特殊传承】
每次训练，霍雨浩都故意制造“意外”——比如让模拟的敌人突然冲向王冬，然后霍雨浩“及时”出手解决；或者假装自已魂力不够，让王冬帮霍雨浩，再趁机夸王冬：“还是王通学厉害，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霍雨浩还总绕着弯子问王冬的事：“你这武魂发力的方式，是不是家里教的？”“昊天宗是不是有特别厉害的魂导器？”“要是拿了冠军，你想找哪方面的典籍？”
王冬听宁天尘的，每次都含糊过去，可霍雨浩问得越来越直接。
比赛前一天晚上，宁天尘故意留在教室“复习”，其实是想盯着霍雨浩。果然，下晚自习后，霍雨浩没回宿舍，而是往后山走。宁天尘悄悄跟在后面，看见霍雨浩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下，对面站着个穿斗篷的人。
开了死亡之眼，宁天尘看清了那人的脸——是魂导系的李助教，平时就爱私下卖情报，上次有人想打听别的学员的背景，就是找的李助教。
“确认了？”李助教的声音压得很低。
霍雨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袋子，里面的魂币叮当作响：“昊天宗少主的特征跟王冬对得上。下次把昊天宗最近的动向告诉我，钱不是问题。”
宁天尘心里的火一下子上来了，转身悄悄往回走。证据有了，该让王冬知道真相了。
回到宿舍，王冬正在收拾明天比赛要带的护腕。宁天尘关上门，用魂力布了个隔音结界。
“王冬，我有话跟你说。”宁天尘的声音有点沉。
王冬抬起头，看见宁天尘的表情，手里的动作顿住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天尘把晚上看见的、听见的都告诉了王冬。王冬的脸一点点变白，手指紧紧攥着护腕，指节都泛了白。
“所以……霍雨浩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冬的声音有点抖，“那些偶遇，那些零食，还有霍雨浩说的话……全是假的？”
宁天尘点头，心里有点疼：“霍雨浩就是想通过你，搭上昊天宗。”
王冬没说话，低着头，肩膀轻轻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王冬才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没了，只剩下冷：“我知道了。明天比赛，我不会再跟霍雨浩装了。”
月光照在王冬脸上，宁天尘忽然觉得，那个总爱跟宁天尘拌嘴、有点娇气的王冬，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起。”宁天尘轻声说。
王冬看着宁天尘，眼里有点红，却笑了一下：“谢谢你，宁天尘。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窗外的风刮得树叶沙沙响，宁天尘知道，明天的比赛，不光是输赢，还是王冬跟霍雨浩的了断。这场藏在笑容背后的算计，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