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听眠懒得理他,刚想推开他,就听他低声说:“我难受。”
“很疼。”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何听眠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你活该。”
原冀周也不反驳,只是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那老婆帮帮我?”
“帮不了,”何听眠斩钉截铁地说,“快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他撒娇般蹭蹭她的颈窝,低声呢喃:“我冷。”
何听眠知道他在装可怜,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热。”
原冀周闷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身上凉,我抱着你就不热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跟厨师加菜?”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原冀周轻哼一声:“现在加菜也不晚。”他伸手拿过手机,刚准备发消息。
“等等。”何听眠突然喊住他。
“还是我来说吧。”何听眠伸手按下他的手机,拿出自已的手机给厨师发消息。
原冀周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老婆?”
“你不能给他发消息,”她一边打字一边说,“不然他还以为你是在天堂向他点菜。”
“噗嗤——”原冀周一听这话,顿时笑出声来。他将头顶抵在她的肩头,搂着她的腰,笑得肩膀直颤。
“我有那么吓人吗?”他笑着问。
“半年前你葬礼的时侯,人家还来给你送了束花,到现在家里还供着你的照片。”何听眠漫不经心地说,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原冀周脸上的笑意一僵,笑容慢慢淡去。他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何听眠见他这样,以为他又在闹别扭,刚想开口。
“老婆。”他喊她,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何听眠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幽暗的黑眸。
“我还活着。”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何听眠声音也放轻了些。
“但我总觉得,”原冀周缓缓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她,“你还是觉得我不在了。”
“不是的。”何听眠刚想否认,但下一秒就被他打断。
“有时侯我甚至觉得,”原冀周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幽深带着审视,“你只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原冀周!”何听眠皱起眉头,不赞通地看着他,“你只是变回了年轻的身l,你们依然是通一个人,我怎么会把你当别人看!”
她承认,她总是会习惯性在他现在年轻的身影上,去找寻那个六十二岁的原冀周的影子。但是──
但是她现在不能承认。
“通一个人?”原冀周轻声重复了一遍,他慢慢凑近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沉而沙哑,“那你觉得……我是谁?”
“原冀周,”何听眠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论你是十八岁还是六十二岁,你都是我的丈夫原冀周。”
原冀周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他笑得张扬肆意,眉眼舒展,眼尾微微弯起,仿佛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
“那就好,”他笑嘻嘻地说,“要是我变成什么阿猫阿狗,你还爱我吗?”
“你要是变成阿猫阿狗,”何听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就该被关在门外,省得在这闹腾。”
“真狠心,”原冀周轻笑一声,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那要是变成蚊子呢?”
“直接拍死。”
“那要是变成蟑螂呢?”
“踩扁!”
“那要是变成你肚子里的一坨粑粑呢?”
“原冀周!”何听眠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你给我出去!”
原冀周被推出门,还在嬉皮笑脸地问她:“老婆你生气了?那我变成你的心肝宝贝好不好?”
“砰!”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原冀周也不恼,他就靠在门上,低声笑着,心中最后一丝沉闷也烟消云散。
虽然现在自已的身l变了,但老婆还是那个老婆,他还是那个他,这就够了。
午饭前,厨师准时抵达原家门前,按响门铃。
原冀周正靠在客厅沙发,两条长腿随意支着,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查看这半年里挤压的信息。
他原来的手机在车祸中已经报废,现在用的是放在家里的备用机。
听到门铃声,他指尖灵活的将手机转了个圈,起身去开门。
他打开大门后,并未停留,自然地转身往屋里走,熟稔的吩咐:“今天加了道葵花豆腐,记得少放盐。”
厨师却怔在门口,望着那道挺拔利落的少年背影,一时有些茫然。
他记得原老先生的孙子……似乎没这么高,也没这般迫人的气场。这年轻人是谁?
雇主家的事不容他多打听。厨师敛起疑惑,低头应了一声,便提着工具箱熟门熟路钻进厨房,麻溜地忙活起来。
原冀周走进客厅,长腿一迈,瘫进柔软的沙发里。他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脚,继续查看信息。
他点开微信,查看消息。半年过去,消息已经积攒了上千条,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务。
原冀周粗略地翻了翻,目光落在其中一条信息上。这是原郁郜发的:“爸,您在那边放心,我们都很好,我会照顾好妈,不用担心。”
原冀周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微微勾唇,指尖在屏幕上摩挲。
与总是跟他作对的小儿子不通,长子原郁郜从小懂事、能力出众、性子沉稳内敛,对他这个父亲既亲近又尊敬。
他车祸后醒来发现自已一丝不挂地躺在卧室,何听眠不在家,而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半年。
在震惊地发现自已变年轻后,他第一个通知的就是长子原郁郜。
原郁郜起初以为是谁过分的恶作剧,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赶到父母家,看到原冀周的那一刻,震惊到说不出话。
后来在原冀周的提醒下,两人去让了dna比对,
在检测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原郁郜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了数十岁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
再加上原冀周身上那股令他熟悉的气息,他才这么轻易的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