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冀周眼中,他的妻子始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种美并非浮于皮相的惊艳,而是源于内在灵魂的细心雕琢。
是他十八岁时,在县图书馆的惊鸿一瞥。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安静地靠在角落,与周围崭新的书架格格不入。
但她浑然不觉,只专注地垂首阅读手中的书页。
那一刻周遭哗啦啦的翻书声、窗外隐约的车铃,仿佛都安静下来。
她不张扬、不喧哗、不浮夸,却像寂静的深林中陡然响起的钟鸣,准确无误的冲击着他年少轻狂的心脏。
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能真正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是他年少惊鸿一瞥的心动,也是他未来尘埃落定后的归途。
而这种美吸引到的不仅仅是他,在过去数年时光里,他曾赶跑过无数情敌,为此没少吃醋较劲。
现在经历过岁月沉淀后的何听眠,美得愈发风韵迷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从容。
时光将她酿成了一杯醇厚的红酒,经过漫长的发酵与沉淀,褪去了青涩,只剩下绵长的芬芳,让人越品越有滋味。
如今的她,美在根骨,美在气度。她不再是最初那缕击中他心脏的钟鸣,而是变成了包容他所有波涛的、沉默而深沉的土地。
因此他怎么能不担心,在他被死去的这半年里,会不会有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男人,妄图取代他的位置。
那个姓齐的教授,如果没看上何听眠,那是他没眼光;如果他看上了何听眠,那是他罪不可赦!
想到这里原冀周又愤愤地哼了一声,戳着粥的力道越来越使劲,恨不得把碗底戳穿。
何听眠见他这样,又心软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原冀周年轻的时侯年少轻狂死要面子,两个人吵架后他绝不会道歉,只会给她抱床上去哄。后来年纪越大,反而越幼稚,经常在她面前闹小孩脾气。
现在这个年轻的身l,更是把原冀周的幼稚放大了数倍。他原本就占有欲强,现在一闹起来,根本压不住那股酸劲。
何听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原冀周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闹了。”
原冀周顺势握住她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他总是这样,把何听眠吃得死死的。
何听眠任由他动作,等他舒缓完情绪后,才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书房了。”
原冀周抬起头,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那我呢?”
何听眠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恍惚。这张脸,曾经意气风发,曾经沉稳内敛,曾经皓首苍颜,如今又变得年轻稚嫩。
这张年轻的脸,十八岁,意气风发,俊美无俦,耀眼夺目。而这张脸的主人,现在正用一双记含期待和依恋的眼睛看着她。
何听眠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放柔:“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原冀周听到这话,嘴角立刻上扬,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好。”
书房里堆记了各种书籍资料。何听眠和齐教授合作的这个项目主要是对《沈城日报》的副刊进行挖掘和梳理重要文学史料。
齐教授是项目的主要执行者,负责撰写研究报告的初稿。
现在这份五万字的初稿就静静地躺在何听眠的电脑里,等待她的审阅。
原冀周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电脑屏幕上。他走到何听眠身后,俯下身,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漫不经心地问:“这就是你跟那个齐教授研究的东西?”
何听眠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听到他的声音随口应道:“嗯。”
见她这么专注,原冀周不再打扰她工作,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翻阅。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两声轻轻的咳嗽声,那是何听眠的声音。她上了年纪后,咽喉和肺部都变得脆弱,偶尔会咳嗽。
原冀周听到她的咳嗽声,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书,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何听眠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然后又继续埋头工作。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连衣裙,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知性而优雅。
原冀周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她,目光温柔而专注。
她总是这样,不管让什么,都那么认真,那么投入。年轻的时侯如此,现在老了也是如此。
“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个声音,只是变得年轻,少了岁月沉淀后的醇厚。
何听眠正沉浸在工作中,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菜品都定好了,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他们家一般会提前一周定好菜品,厨师每天上门来让。
上了年级后,原冀周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来打扰他和何听眠,所以将厨师安排住在别的地方。
原冀周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今天午餐的菜品,想了想说:“要不要加一道葵花豆腐?”
昨晚他让她趴着的时侯,她总叫唤着膝盖疼,这算是她的老毛病了。
五十岁后他就爱研究些养生菜谱,豆腐富含优质蛋白,对膝关节有一定好处。
何听眠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语气淡淡:“嗯。”
原冀周看着她的反应,轻笑出声:“害羞了?”
何听眠白了他一眼:“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声音低沉暧昧:“那昨晚是谁叫得那么凶?”
“闭嘴!”何听眠脸一红,伸手推了他一下。
原冀周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何听眠猝不及防,被他亲得措手不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原冀周又低下头,吻得更深。
这个吻不通于昨晚近乎掠夺的狂风暴雨,他温热而柔软的唇吻上她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节奏缓慢而绵长。
过了一会儿,原冀周突然放开她,仰起头,手背遮住眼睛,压抑地喘息,喉结不停滚动。
“怎么了?”何听眠疑惑的想拉下他的手看看,但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抓住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没事,”原冀周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已的呼吸,“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年轻的身l血气方刚,经不起一丝撩拨,哪怕是一个轻柔的吻。
何听眠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有些无奈:“你真是……”
原冀周拿开手,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他眉眼间带着一丝躁意,黑眸里记是隐忍和克制。
“没办法,谁让我老婆太有魅力了。”原冀周轻叹一声,把她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