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辰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那双黑暗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仿佛只是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完好,随即漠然移开,扫向周围阴暗潮湿的原始丛林。
他的视线掠过盘根错节的古木,掠过垂落的藤蔓,掠过地面上厚厚的腐叶,最后定格在远处一丛极其不起眼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暗紫色蕨类植物上。
他迈开脚步。
动作依旧带着一种明显的滞涩感,仿佛这具身体还未完全适应内部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但他走得异常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走到那丛暗紫色蕨类前,枯瘦却布满新添伤疤的手伸出,精准地掐断了其中几片最肥厚的叶子。指尖用力,墨紫色的汁液渗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辛辣与苦涩的气味。
他拿着那几片叶子,走回韩冰雪身边,蹲下身。
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掀开了韩冰雪左肩上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的草药包扎。
“呃!”冰冷的空气和触碰刺激着外翻的、颜色不正常的伤口,韩冰雪痛得抽搐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龙辰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处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他将那几片墨紫色的蕨叶在掌心粗暴地揉碎,任由那刺鼻的汁液滴落在狰狞的伤口上。
嗤——
一阵极其短暂、却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韩冰雪猛地咬住了下唇,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那汁液像是活的,带着一种诡异的渗透力,疯狂地钻进她的皮肉深处。
但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麻木感迅速取代了剧痛,原本火辣辣跳痛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渗血,边缘那不正常的肿胀和颜色也开始微微收敛。
这这是极其高明的止血消炎的草药!他甚至认得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韩冰雪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什么时候懂这些了?那五年里,他连普通感冒药都分不清!
龙辰没有理会她的惊愕,用同样粗暴却有效的方式,处理了她右腿的贯穿伤。然后,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里衣下摆,扯成布条,重新将她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异常扎实,有效地固定住了伤处。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再次俯视着她。
“能走吗?”他问。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必要的评估。
韩冰雪尝试着动了动左臂和右腿,剧痛和麻木交织,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她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不能。”
龙辰沉默地看了她两秒,那双黑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想法。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微微屈膝。
“上来。”
简单的两个字,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韩冰雪愣住了。看着他宽阔却布满伤痕的后背,看着他微微屈膝等待的姿态,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是屈辱?是感激?是恐惧?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犹豫着,挣扎着。
“别让我说第二遍。”龙辰的声音陡然降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韩冰雪心脏一缩,不敢再迟疑。她用尽全身力气,忍着伤口被牵拉的剧痛,艰难地、笨拙地趴上了他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坚实的后背。
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脖颈,触碰到他胸前那冰冷、坚硬、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诡异痂壳,指尖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危险的能量波动。
龙辰的手臂向后绕过她的腿弯,稳稳地托住了她。他的手掌冰冷,力度却极大,如同铁箍,让她无法挣脱。
然后,他站直身体,背负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