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最后那句“是你亲手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韩冰雪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血沫,将她残存的意志彻底碾碎。巨大的悔恨、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奢侈。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僵硬如冰雕,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石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不仅毁了他的骄傲,他的前程,如今更是亲手杀了他。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长明灯的火苗似乎都畏惧了玄机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滔天怒意和彻骨冰寒,摇曳得更加微弱。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韩冰雪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以及龙辰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的呼吸声。
玄机子枯瘦的身体如同一尊凝固的怒目金刚,背对着她,面对着生机几近断绝的龙辰。那无形的怒火和沉重的失望如同实质的冰霜,覆盖了整个角落。韩冰雪感觉自己正在被这冰寒和绝望一寸寸冻僵,连思维都变得迟缓、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韩冰雪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玄机子那沙哑到极致、仿佛从干涸了千年的古井深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那焚天煮海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山岳的疲惫,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事已至此”
“怨天尤人,无济于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那张枯槁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沟壑纵横,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沧桑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凝重。他深陷的眼窝里,那燃烧的怒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韩冰雪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审视和鄙夷地,落在了韩冰雪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韩冰雪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惧。
“丫头。”玄机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体内”
“有一股不该存在的‘引子’。”
引子?韩冰雪茫然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懂,完全不懂。什么引子?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愚蠢、傲慢、害死了龙辰的普通人!
“很微弱,很驳杂,被红尘俗气浸染得污浊不堪。”玄机子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评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解剖她的灵魂,“但”
“它确实存在。”
“而且”
他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昏迷不醒的龙辰。
“与他所修习的《天机神录》,同源。”
同源?!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韩冰雪混乱一片的脑子里炸开!怎么可能?她和龙辰?和那本听起来就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天机神录》?同源?这简直荒谬绝伦!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我只是”
“只是什么?”玄机子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以为是的蝼蚁?一个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韩冰雪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更汹涌的泪水。
“老夫一生,窥探天机,自以为算无遗策。”玄机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和沉重,“却算不透人心,更算不透这冥冥之中的一线变数!”
他猛地抬头,那双疲惫却锐利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住韩冰雪,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力量彻底看穿、剥离出来!
“现在,只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