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第一个到的是陈伟的妈妈，她冲进办公室就抓住陈伟的胳膊，上下打量：“儿子！你没事吧？伤到哪了？”看见他膝盖上的纱布，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接着，李融和陈立的家长也来了，都是一脸焦急。
最后到的是吴迪的爸爸，个高，脸膛黝黑，一进门就看见蹲在墙角的儿子，眉头一皱：“吴迪！你又惹什么事了？”
王老师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那天早上的冲突，到昨天下午吴迪持刀追人，最后李融和陈立制服他的过程，连那把水果刀都提到了。
“……幸好没出大事，不然谁都担待不起。”
陈伟妈妈听完，指着吴迪就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打架不够，还带刀？要是伤到我儿子怎么办？”
吴迪爸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走过去，一把把吴迪从地上拽起来，扬手就要打。
“你个小兔崽子！我怎么教你的？！”
“别动手！”王老师赶紧拦住，“现在不是打人的时侯。”
吴迪被拽得踉跄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嘶哑：“他们三个打我一个！”
“那你就能带刀？”陈立忍不住开口。
“够了！”王老师喝止了他们，“不管怎么说，带刀进校园，还持刀伤人，这性质太恶劣了。吴迪家长，这事必须严肃处理，学校会上报教育局，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他又看向陈伟他们，“你们三个也有错，遇事不知道找老师，非要自已动手，这次幸好没出事，下次呢？”
几个家长也冷静下来，开始互相道歉。吴迪爸爸一个劲地给陈伟妈妈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陈伟妈妈的气也消了些，只是反复叮嘱陈伟以后别再冲动。
李融的爸爸拍了拍李融的肩膀，没骂他，只说了句：“下次遇到这种事，先跑，再找老师，别硬拼。”
李融看了眼自已的皮夹克，又看了眼陈立手背上的伤，点了点头。
窗外的天渐渐黑透了，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
吴迪被他爸爸拽着走，出门时，他回头看了陈伟一眼，那眼神里没了早上的窝囊，也没了下午的疯狂，只剩下一片茫然。
陈伟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心里乱糟糟的。
李融走过来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回宿舍！”
三个少年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李融和陈立身上的黑色皮夹克，在夜色里几乎要融进黑暗里，可陈伟看着那两个背影，突然觉得比白天更让人安心。
“以后……还是别打架了。”陈伟小声说。
李融嗯了一声，踢飞了脚边的易拉罐：“但下次他再敢动你，我还揍他。”
陈立在旁边笑了，手背上的伤被扯得有点疼，可他没吭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块浸在夜色里的墨，沉甸甸的，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一周后
学校的公告栏内贴出：
吴迪因寻衅滋事并持刀伤人，处以留校察看；陈伟记过，李融、陈立与马强则领了警告处分。
马强终究没能例外。
作为那场冲突的参与者，他的名字和另外几人并排落在通报上。
只是末尾附着学校的承诺——若后续能潜心向学、表现良好，处分仅在校内生效，不记入学生档案。
当时的学校还是以教书育人为主。
可通报的油墨味还没散尽，事件已在学生间发酵成无数版本。
有人添油加醋说李融和陈立当时“硬抗持刀歹徒”，有人给李融三人冠上“黑衣三剑客”的名号。
更离谱的传言里，高一直接出了“四大金刚”，说他们四人联手“挑战一个班”——这名号里，自然也把马强算在了其中。
于是乎，李融、陈立、陈伟，连带着马强，这几个名字在左中高中忽然有了种荒诞的“名气”。
走在走廊上，总有人借着嬉笑投来打量的目光，那些添了料的传说像蒲公英的种子，借着课间的喧闹，在校园里飞得老远。
国庆节的脚步近了
校园里飘着归心似箭的气息。
李融和林溪的关系还悬在那层朦胧里，他攥着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像攥着颗发烫的糖。
放假那天，林溪背着包匆匆从宿舍楼出来，北风卷着凉意掠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匆忙间竟忘了带外套。
北方的秋意早已浸透衣衫，她正搓着胳膊，迎面撞见拎着行李的李融和陈伟。
李融眼睛一亮，没等她开口，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地往她肩上一披。
“开学记得还我。”他丢下这句话
转身就冲上了去辽市的大巴。
车窗外，林溪抱着还带着l温的外套站在原地，风掀起外套的衣角，她望着大巴绝尘而去的方向，嘴角慢慢漾开笑意。
车座上，陈伟用胳膊肘撞了撞李融：“行啊你，这招够意思。”
李融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没说话，手却不自觉摸了摸自已空着的肩膀，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什么温度。
大巴驶入辽市市区时，天已擦黑。
李融和陈伟在车站分开，各自钻进通往家乡镇子的小巴。
李融的家在科区下辖的一个村庄里，车窗外的路灯渐渐稀疏，最后被成片的玉米地取代。
秋夜的风卷着秸秆气息扑进来，他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鼻尖忽然涌上熟悉的土腥味。
推开家门时，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玉米棒子，金黄的穗子在灯下泛着暖光。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正好赶上，明儿就下地收玉米。”
国庆节的假期，在这里从不是闲下来的日子。
田埂上的玉米秆还立得笔直，叶片被秋霜染成深褐，只等镰刀割下去，就能把饱记的玉米棒子收进麻袋。
李融摸了摸墙角的镰刀，铁柄上还带着去年的温度——这个假期，他的手注定要沾着泥土和玉米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