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神色一滞，不知该怎么说。
她本来是来寻木青妍吐槽石俊凯的，可眼下青妍刚被王大娘闹过，眼睛还红着，哪能再让她听这些糟心事？
她迅速压下心里的火气，话锋一转，语气放得轻快些，“我想着摊子上有阿勇他们盯着，料想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先过来跟你说说话，顺便合计下食肆的准备工作。”
“我琢磨着，食肆开业后得再请两名帮工。”
见木青妍投来关注的目光，她继续说，“主要让帮工做些洗碗、收拾桌子的杂事。”
“这样阿勇、阿义、阿正三人就能全往后厨挪，最好再能寻两个信得过的厨子，如此定能应付得过来客流高峰。”
还有外送的事。”江小满语气沉了沉，眼底多了几分顾虑。
“之前摆摊时外送单子就不少，阿义他们三人抽空轮着去送。”
“可后面食肆客源多了，外送肯定也增多，得专门请几个人负责。”
“关键是这些人的知根知底，石俊凯那厮心思多，保不齐会想着收买外送的人搞鬼，最好还能机灵点，遇到客人有特殊要求也能及时回话。”
她说着重重叹口气，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可这样的人哪那么好找？知根知底的街坊大多有正经营生，愿意做外送的又怕靠不住……”
木青妍听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眼睛一亮，“你倒不用这么愁，外送最忙的不就是早食、午食、晚食这三个时段吗？”
“而且你家的老客人，大多会提前跟你说要送什么、什么时候送，单子都能提前排好，不用人一直等着。”
“我倒有个主意！”木青妍脑袋往江小满面前凑了凑，眼里闪着自信的光，“你可以请江临书院的学子来帮忙送外食，按送单的数量给工钱，每日日结。”
“我打理书肆时就常遇到他们书院的学生，不少人家境普通，会趁着课余时间抄书、帮工赚笔墨钱，手脚都麻利，也懂规矩。”
江小满眼里却透着迟疑，“可抄书好歹能顺便温书学习，送吃食就是纯粹的体力活，风吹日晒的，他们这些读书人，能愿意吗？”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木青妍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江临书院离咱们食肆不远，你让阿烬找书院相熟的夫子或者学生说说。”
“将工钱先定好，只要工钱合理，不耽误他们上课，说不定愿意的人还不少呢！”
江小满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点了点头，“也是，试试又没有什么损失。”
“要是真能成，既解决了外送的事，还不用担心被石俊凯收买，毕竟书院的学子大多心思纯，不会掺和这些龌龊事。”
木青妍点头，“正是，而且愿意接这活计的学子，心思更是透亮，绝不会被石俊凯那些小恩小惠给收买。”
江小满陪着木青妍把大门口的秽物扫干净、用清水反复冲了好几遍，直到刺鼻的酸臭味淡了些，才拖着一身黏腻的异味往家走。
刚才夺木桶时，裙摆沾了不少脏水，风一吹，身上又凉又腥。
她们两家挨得近，没走两步，就见陈嬷嬷正站在自家院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块干净的布巾。
见她回来，陈嬷嬷立马快步迎上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可算回来了！方才我在院里就听见青妍家那边闹哄哄的，本想过去帮忙拦着，刚出门就看见你冲进去了，想着有你在定能应付，就先回家给你烧了洗澡水。”
陈嬷嬷说着往浴间的方向指了指，热气顺着半开的门缝飘出来，“水刚晾到温乎，不烫，你赶紧去洗洗，身上沾了这些脏东西，可别闷出味来。”
“我在门口替你守着，省得那几个臭小子回来，毛毛躁躁地冲撞了你。”
江小满看着陈嬷嬷眼角的笑意，心里一阵暖，紧绷了半天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连忙点头，“劳烦嬷嬷了，您想得太周到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青妍那边没事了，就是被人闹了场，我陪着她收拾完才回来的，您放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嬷嬷见江小满的视线时不时往楼上飘，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把布巾塞到她手里，“快去吧，洗完了我给你热了碗姜茶，驱驱身上的寒气。”
“夫人早上吃了药，便去睡回笼觉，我一直守着，没听到楼上传来动静，想来睡得沉，没被吵着。”
“那就好。”江小满这才放心往浴间走去。
夜幕沉沉，江小满点亮屋中油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凉意。
她轻手轻脚去院中转了圈，确认阿勇他们三人、陈嬷嬷、上官夫人已经歇下，这才折回房间，对着正坐在桌边温茶的上官烬打开了话匣子。
江小满坐在正在温水的上官家对面，忍不住探口气，“阿烬，你知不知道石俊凯又做了哪些乌糟事。”
上官烬轻轻点头，“我回来时听到街坊们在议论，是不是石俊凯派人挑唆王大娘来闹青妍的？”
“想让青妍撤了诉讼，被分心，应付不了食肆的事情？”
江小满一脸郁闷，“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不然谁还会盯着咱们呢？”
“现在居然连青妍姐姐，他都玩上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连旁人的家务事都要利用，实在太过分！”
江小满眼底透着忧心，“最让我揪心的是，王大娘还喊着青妍背着王书吏偷人，这话要是传出去，青妍的名声就毁了！”
“我当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就怕石俊凯已经知道柴县令和青妍的事，要是他拿这个威胁柴县令，那可怎么办？
上官烬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剑眉微微蹙起，他倒是没想到，柴文瑞竟会这么快对木青妍动了心。
他抬眼看向江小满，语气沉稳地安抚“不会。”
“自古民不与官斗，石俊凯若还想在江都城立足，就绝不敢动柴文瑞，哪怕是背地里搞小动作，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你忘了柴文瑞的身份？他是柴相的嫡长孙。”
上官烬语气加重了几分，“石家一门心思要争皇商的名额，若是被柴相知道，一个商贾之子敢算计他的孙子，石家别说争皇商，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家业都难说。”
“石俊凯再蠢，也不会拿家族前程赌。”
江小满听完，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却还是郁闷地耸了耸肩，“这么说，他就是觉得咱们无权无势，才敢一个劲地盯着咱们欺负？”
她想起方师傅徒弟传的信，又补充这，“对了，方师傅那边说，石俊凯仿制咱们食肆的布局和物件，约莫两日后就能完工。”
“我估摸着，他最快五日就会新店开业，就是想抢在咱们前头。”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咱们赶尽杀绝。”上官烬深邃的黑瞳里泛起一丝阴鸷，可视线扫到江小满紧锁的眉头时，语调又忍不住放柔，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
“你别气坏了身子。他越是急着搅局，越说明他怕你的食肆开起来，怕你抢了他的客源。”
“往后他再敢生事，咱们见招拆招便是。”
上官烬眼底闪过一丝笃定，“等咱们的画舫横空出世，到时候别说他开一家仿造的食肆，就是开十家，也只能看着咱们占尽风头。”
“届时，他定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懊恼他之前所为是有多么的愚蠢。”
江小满想到这一幕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澄澈杏眸内满是笑意，“也是，跟画舫计划比起来，他现在做的这点小动作，倒像是跳梁小丑了。”
江小满心中火气消了大半，抬眸望着上官烬，“我有件正事想请你帮忙。”
“哦？”上官烬挑眉，心念微动，“何事？”
“食肆开业后，外送单子肯定会多，阿义他们三人肯定是要在后厨帮忙的，不能再一直出去外送。”
“我想请些知根知底又机灵的人送外食，免得被石俊凯设计利用或收买。”
“青妍姐姐提议，可以请江临书院的学子，按日结工钱，可我担心送吃食是体力活，他们未必愿意。”
“你能不能在书院帮我问问？”江小满盈盈杏眸内满是期盼，“最好是家境普通、需要赚笔墨钱的，做事踏实些，也不用耽误他们上课。”
“外送最忙的就是三餐时段，提前排好单子就行。”
上官烬闻言，深邃黑眸内露出几分笑意，这一次遇到困难，她终于第一时间向他求助，而不是去寻顾九翎。
“这有何难？书院里不少同窗都在找零工，之前还有人问我有没有抄写、跑腿的活计。”
“送外食虽累些，但日结工钱实在，又不耽误课业，肯定有人愿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明日我去书院时，先跟几位相熟的同窗说一声，再请先生帮忙在讲堂提一句。”
“若是有意向的，让他们直接去摊子找你对接。你也不用操心筛选，书院学子品行大多端正，不会出被收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