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话音刚落,画舫上的气氛瞬间活了,连湖面吹来的风,都似带着几分雀跃。
姜夫子第一个拍手叫好,眼底满是惊喜,“小满!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想出移动酒楼的主意!”
“要是真开起来!老夫第一个来捧场,不仅自己来,还要把这江都城周围的老友、书院同僚全邀来,给你撑场面。”
他越说越兴奋,捻着胡子的手都快了几分,可话音一转,又皱起眉头,“就是那画舫王不对外租,实在可惜!”
“若是能租,老夫都想给你连包三日,当贺礼!”
柴文瑞也跟着点头,“画舫王虽是县衙的东西,我虽能开口给你借出来,但也只能偶尔一次两次。
“若你要日日做生意,传出去,不仅我这县令要被弹劾,连你的酒楼都要被人说靠县令撑腰,反倒是坏了名声。”
这话一出,木青妍也跟着担忧起来,“是啊小满,寻常画舫太小,摆不开几张桌子,画舫王又借不了,难不成要放弃这主意?”
江小满抬眸,目光下意识望向始终没开口的上官烬处,四目相接时,她从他眼底读懂了无声的支持,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她嘴角扬起一抹笃定的灿烂笑容,转头对众人说,“我本就没想租用画舫王,也没打算租借任何画舫。”
“若是要开酒楼,定是要有一艘完全属于自己的画舫。”
“如此,既不用看别人脸色,画舫的布局、装饰也能全按自己的想法来,往后经营起来才踏实。”
“不用怕哪天被人收回画舫,一切又从头再来。”
上官烬闻言,黑瞳底闪过一丝赞许,他已猜到她的心思,顺着她话音问着,“你是想自己打造一艘画舫?”
“正是!”江小满重重点头,眼底亮着勃勃野心,就连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高了几公,“我不仅要造,还要造一艘比画舫王还要大的!”
她伸手指着湖面,似是眼前已经浮现出画舫的模样,“一层留一半做舞台,请歌姬舞娘表演,另一半做明档厨房,让客人看得见整个制作过程,吃得放心。”
“中间空出的地方,摆七八张圆桌,供寻常客人用餐。”
“二层是给客人们休闲放松的地方,每一间都有着不同的功能,比如一间摆上棋盘棋子,供客人对弈。”
“一间备上投壶、箭矢,喜欢热闹的客人都能聚在此处比试一番。”
“有一间还能专门放些话本、诗集,想安静的客人能坐着看书赏景。”
“三层全做客房,每间都留着一扇大窗户,客人玩累了就能上去歇着,睁眼就能看见芙蓉湖的波光。”
“船尾处支个小烤串摊,备上炭火和新鲜的肉串、蔬菜串,客人们若是想吃烤串,可以去那随意取用,旁边摆两张小桌,方便客人喝着酒吃着烤串聊天。”
说着,她自己先笑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想法有些杂乱,回去得一条条先记下来,而后再找熟悉造船的老船工商量,看看哪些能实现,哪些得调整。”
“想法是好,可……”柴文瑞听得眼睛都直了,刚想夸几句,突然反应过来关键问题,忍不住张大嘴巴,说话的语气里满是震惊。
“江娘子,你这次替天香楼参加比赛,顾九翎那厮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你知道造一艘这么大的画舫,得花多少银子吗?”
“寻常三层画舫都要上千贯,你这还要比画舫王大,怕不是得五千贯往上走!”
江小满在听到柴文瑞喊出“五千贯”时,非但没慌,反而“噗嗤”一声笑了,“有县令大人撑腰,想来造船厂也不敢坑我银子,价格定能压到最实在的。”
她视线扫过姜夫子、木青妍,最后落在上官烬身上,澄澈杏眸内藏着狡黠的光,语气里带着几分俏皮,“不过,我可没说,造画舫的银子,全由我一人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柴文瑞只觉脑子跟不上她的思路,刚才还在说造画舫要花大钱,怎转眼就变了说法。
江小满脑袋往石桌处凑了凑,语调轻快,似是在同好友说悄悄话,“我们家什么情况,在座诸位都很清楚,我摆摊子攒的那点银子,顶多购买些木料,哪能撑得起这么大的摊子?”
“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钱,得大家一起凑才好。”
“这画舫若是能够成功开业,定会成为江都城最独特的风景线。”
她目光落向柴文瑞处,说话时满是诚意,“柴县令,你若投些银子,往后在江都城内招待贵客,是不是都能往我这画舫安排。”
“客人既能赏湖景,又能吃新鲜湖鲜,定会夸你会办事,等酒楼盈利了,你还能拿分红。”
“如此,你既得了面子,还能得银子,岂不是双赢?”
柴文瑞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好像……真有点道理,可我那点俸禄都不够自己花……”
“你可是柴府嫡孙,祖父乃当朝右相,缺这点银子?”木青妍毫不客气地拆台,随即望向江小满,语气软了些。
“我能投银子,家中收藏的那些古玩、字画,也能拿来装点画舫。”
“我没别的要求,平日里让我在画舫凑个热闹就行。”
“那可太好了!”江小满笑着应下,拉过木青妍的手,“青妍姐姐眼光最独到,画舫二层雅间的布置,少了你可不行!”
“还有画舫上侍女、小二的规矩,也都得劳青妍姐姐你来调教。”
木青妍被夸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放心,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
江小满最后看向姜夫子,语气放得敬重却也不见外,“师父,您老见多识广,咱们画舫的匾额、楹联,还得劳您动笔。”
“您的字在江都城可是金字招牌,往画舫上一挂,附近文人雅士定会来捧场。”
“往后客人里若是有懂诗文的,您再帮着品品诗、聊两句,相信很快,咱们酒楼的雅名,便能传遍大江南北!”
姜夫子捻着胡子笑出声,指了指她,“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倒会给老夫画饼。”
“不过,你这移动酒楼的主意,老夫确实喜欢,投些银子帮你圆这个梦,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没说话的上官烬,在脑中默默盘算了一翻,柴文瑞、木青妍、姜夫子加起来,也凑不满五千贯。
他掩去心中那点酸涩,“就算师父他们几个都投,凑出来的影子怕也不够,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选?”
江小满闻言,嘴角上扬得弧度更大些,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这需要花大钱的时候,怎么能少了咱们江都城首富之子,顾九翎呢。”
“之前替天香楼参加比赛时,顾九翎就想拉我入伙,现在也算是变相的入伙吧。”
“哈哈!”柴文瑞没忍住的笑出声来,指着江小满,“敢情你都已经盘算好了,连顾九翎都没放过!”
“我就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慌,原来早就找好冤大头了!这算盘打得,我在旁边都听见响了!”
木青妍也跟着笑了,“也就你敢这么算计顾九翎了,若是换做旁人,怕是连提都不敢提。”
上官烬听到这话,放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视线扫过江小满那张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笑颜,终是什么都没说。
而此刻,江都城天香楼的书房内,顾九翎正对着账本拨弄算盘,指尖刚落下最后一颗算盘珠子,忽然,“阿嚏!”
“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日头正好,清风微暖,半点没有降温的迹象,“奇了怪了,谁在背后念叨我?”
转念一想,他眉头瞬间皱起,重重合上手中账本,“定是石俊凯那厮!”
“聚鲜楼这次输了比赛,他定是看我更加不顺眼,指不定在背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小满被柴文瑞调侃得脸颊微微泛红,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什么冤大头,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顾九翎现在一心想要让天香楼坐稳江都城第一酒楼的名号,咱们若是将画舫造起来,必定会抢走这江都城第一酒楼的名号。”
“他若是加入我们,这江都城第一酒楼板上钉钉都是他的,既能体现他顾家实力,又能彰显他顾九翎的投资眼光,可不是双赢吗?”
姜夫子捻着胡子点头,慢悠悠点头,“你这话说得在理,生意人就得有这份互相接力的通透和魄力。”
他忍不住提点着江小满,“不过,顾九翎那臭小子性子虽然随和,心里却比谁都拎得清,最不喜被人算计。”
“你去寻他时,就把早画舫开久了却银子,想要拉他入股分红的事,实话实话,莫要绕弯子耍心眼,他若是觉得划算,自然会答应。”
“若是察觉你藏着掖着,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多谢师父指点!”
柴文瑞不满抗议,“你怎就唤上师父了?”
“姜夫子既然收了阿烬为徒,我是阿烬的妻子,同他一般唤姜夫子师父,有何不对?”
上官烬听到他这话,眸底阴霾散了些,“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