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观赛的人群还未散去,他们看着李管事被两名捕快反剪着手押着前往县衙,忍不住议论开来。
“李管事怎么被抓了?他可是聚鲜楼的管事啊!”
“难道今早天香楼厨子被打的事,跟他有关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抓他!”
“要不咱们去县衙门口等着?说不定县令会开堂审理,也好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
而此刻柴文瑞早已在审讯室等候,他桌上摆着纸笔、一盏冷透的茶,还有一叠提前备好的卷宗。
见捕快将李管事押来,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李管事,明人不说暗话,今早梨花巷伤人一事,究竟是谁主使的?”
柴文瑞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此前石俊凯就敢和苏明月联手陷害他,他特意前去聚鲜楼狠狠敲打过石俊凯。
他甚至把石俊凯筹备的比赛权抢过来,本以为对方会收敛,没料到石俊凯竟还敢动歪心思!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不成?
李管事瘫坐在地上,双腿发软,额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襟。
他抬眸飞快瞥了眼上官烬冷冽的目光,又看向柴文瑞手中摊开着的供词,嘴唇哆嗦着开口。
“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见天香楼生意好,心里嫉妒,就想找人行凶,断了他们的参赛路……”
“自己的注意?”上官烬上前一步,拿出他们早就去聚鲜楼抄来的账本,食指点着最新的一页。
“这是昨晚你在聚鲜楼账房领走五十两银子的记录,备注栏写着杂费。”
“你一个管事,平白无故能从账上领五十两杂费?这笔钱,没有东家的首肯,你如何领得出来?”
“李管事,你可得想清楚!”柴文瑞压低嗓音,气势汹汹,“如实招供,还能算你戴罪立功。”
“若执意隐瞒,包庇主谋,按律可是要加刑的!”
李管事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神慌乱地瞟向审讯室门外,仿佛在盼着石家派人来救他。
可门外除了捕快的身影,连半个他熟悉的人影都没有。
他沉默了许久,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终究还是咬着牙摇头,“真、真的是我自己做的……与旁人无关……”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石家在江都城根基深厚,势力不小。
而且他是石家的家生子,自出生起就是石家的家仆,家中老小都在石家做活,他能当上聚鲜楼的管事,全靠石老爷赏识。
若是他把石俊凯供出来,别说自己要遭殃,家人怕是都没好下场。
可若是咬牙扛下来,说不定石老爷还会念着他忠心的份上,保他家人后半生衣食无忧。
柴文瑞与上官烬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人瞬间看透了李管事的心思,他无非就是怕石家报复,想靠忠心换家人平安富贵。
柴文瑞语气冷了几分,收起手中供词,“你若执意不招,那本官只能依法处置,先将你关入大牢,待后续查证清楚,再行判决。”
捕快上前押走李管事,上官烬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沉声道,“他定是怕石俊凯报复家人,才不敢说实话。”
“不过没关系,已经派人去查聚鲜楼的账目,还有那领头行凶者的行踪。”
“石俊凯行事张扬,定不是第一次做这阴狠之事,迟早能找到他的罪证。”
柴文瑞点头,“此事急不得,这案子我先压着不结案。”
“让李管事在牢里待几日,等他尝够了牢饭的苦,见不到家人来探望,说不定就会想通了。”
他话锋一转,眼底露出几分笑意,“眼下,天香楼赢了比赛,本官身为县令,是不是该去向江娘子道贺。”
与此同时,天香楼的众人正簇拥着江小满,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包明明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着刚出锅的蟹粉小笼和热菜,笑着说,“阿勇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赢了,肯定得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
江小满走在中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此次比赛能赢全靠大家齐心协力,尤其是许奎,热菜那一轮掌勺,做得特别好,连评委都夸了!”
许奎挠着头笑了,笑容有些腼腆,“还是江娘子指挥得好,你提前把料汁调好,又叮嘱了笋片焯水的细节,我才能安心颠勺,不然我还真怕出错。”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医馆,刚走进病房,就看到阿勇、阿义、阿正正坐在床上说话。
阿勇的胳膊已经用夹板固定好,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见他们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嫂子!顾公子!你们来了!比赛怎么样了?”
“赢了!我们赢了!”最年轻包明明率先冲上前,将手中食盒麻利地放在桌上打开。
“你看,这是我们比赛做的蟹粉小笼,还有许奎哥掌勺的时令鲜蔬烩,江娘子特意让给你们留的!”
江小满走到阿勇床边,轻轻按住他想动的胳膊,笑着说,“你放心,你的蟹粉小笼,我替你做好了,评委们都说鲜,比聚鲜楼的汤包好吃多了!”
“刀工比试和热菜比试,我们也都赢了,江都第一酒楼,咱们实至名归!”
阿义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忘了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说,“太好了!那些人想断咱们的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嫂子,这是不是大哥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幸好咱们有嫂子这个后手!”
江小满没想到阿义能联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不管做什么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阿正已经拿起一个蟹粉小笼,轻轻咬开一个小口,滚烫的汤汁流出来,他眯着眼叹道,“好吃!比之前吃得还鲜!嫂子,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
阿勇捧着一个小笼包,眼眶微微泛红,却笑着说,“等我胳膊好了,我还要跟着嫂子学手艺!下次再有比赛,我还要代表天香楼参赛,拿更多第一!”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温暖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比赛时的趣事,朱威讲起切干丝时的紧张,许奎笑自己掌勺时手都出汗了。
就连医馆的伙计路过,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笑着听他们热闹的对话,眼角满是羡慕。
医馆病房里的笑声还没落下,门外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上官烬处理完县衙的事,同柴文瑞一起来医馆。
上官烬刚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目光率先落在了窗边旁,江小满正站在那里。
她手里拿着一片从窗外飘进来的落叶,侧脸迎着午后的阳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而顾九翎就站在她身侧,手里捧着一个刚从食盒里拿出的蟹粉小笼,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嘴角扬着笑。
他们两人相视欢笑的模样,在暖光里显得格外和谐。
上官烬的脚步猛地顿住,眸色晦暗,他心里清楚,江小满和顾九翎只是朋友,顾九翎对江小满更多是欣赏。
可看到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笑意默契的模样,心里还是莫名窜起一丝酸意,连带着进门的脚步都慢了半拍。
病房里的人很快发现了他,阿勇率先扬声喊,“大哥!你来了!”
江小满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门口,杏眸瞬间亮了几分,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侧,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你怎么来了?县衙的事处理完了?”
上官烬压下心里那点翻涌的情绪,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嗯,李管事暂时关起来了,文瑞说先压几日,等他扛不住了再审。”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江小满,“我顺道来看看阿勇他们恢复得怎么样,顺便……接你回家。”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扫过顾九翎,见顾九翎已经转身去给阿正递小笼包,没再凑到江小满身边,心里那点酸意才悄悄淡了些。
顾九翎也抬眼看向两人,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上官兄来得正好,我刚还跟小满说,你要是再晚一步,待会儿我便亲自送她回梨花巷,省得你多跑一趟。”
“不麻烦顾公子。”上官烬的语气淡了几分,伸手自然地接过江小满手里拎着的准备带回家的食盒,替她省了些力气。
回家路上,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上官烬目光落在江小满指尖还捏着的那片落叶上,状似随意地问,“刚才你同顾公子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江小满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微妙,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落叶,眼底带着对新菜式的期待。
“没什么,就是顾公子说,等阿勇他们伤好利索了,天香楼要摆庆功宴,问我想不想在宴上添一道‘秋叶蟹黄酥’。”
“用蟹黄做馅,外皮捏成秋叶的形状,他说这名字和造型都配得上庆功宴的热闹。”
“我觉得他这创意不错,就多聊了两句。”
上官烬听着“顾公子”三个字,心头又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语气沉了沉,“天香楼摆庆功宴,是他们自家的事,还需你费心琢磨新菜式?”
“这次比赛过后,咱们同天香楼的合作不是该结束了吗?”
江小满根本没听出他情绪里的异样,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直白道,“怎会结束?当初跟顾九翎说好的,天香楼每卖出去一份蟹粉小笼包,就有我一成的利钱,这账还没算呢。”
她转头看向上官烬,眼里带着能赚银子的满足笑意,“而且顾九翎还跟我提了,想从这儿买几个特色菜的方子,说是想丰富天香楼的菜单,给的价钱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