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没理会谢如琢的话,自顾收伞放到屋檐下,她扑打了身上的水珠。
岭南地界潮湿。
尤其是这惠州,更为偏僻。
北方的冬季是干燥冷,但这岭南的冬日是阴冷,寒冷中带着潮湿。
苏玉瑶不太能适应,冻的有点颤抖,嘴唇发紫。
她之前是想着以可怜博取谢如琢的同情。
就现在来看,谢如琢未必会真的对她有同情。
瞧他现在,对她厌恶至极的眼神和态度。
再说,她之前本就是纯作恶,让谢如琢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洗白自己,他也得信啊。
苏玉瑶看向谢如琢,淡声说道:
“谢大人还真是无情,我费劲来岭南给谢家送东西,也不是白送的。谢大人不要觉着,是无功受禄。”
谢如琢幽深的眸子带着审视。
“我就知道,你来岭南找谢家,不可能没目的。”
“我的目的是什么,回头我会亲自告诉你的,谢大人不要着急。”
相对来说,谢如琢的确是有点着急了点。
苏玉瑶却比之前格外淡定沉稳。
自顾朝着屋内走去。
这谢家住的房屋本就好,屋内的摆设更加是普通寻常。
甚至,跟京都城内普通人家都比不上。
这房屋破败,处处透风,在屋内跟屋外也没个什么区别。
苏玉瑶走到谢家老夫人跟前,恭顺的问了好。
欲要行礼被方嬷嬷给拦住了。
谢老夫人说道,“苏小姐,你如今跟我家子修不再是夫妻关系,为何还要大费周折的到岭南给我送些东西?”
苏玉瑶闻言,心道,想来刚才谢如琢先她而来,已经给谢家老夫人说了她来岭南的目的。
多余的话,她也不必多说。
而是浅声说道:“原先年轻诸事不懂,承蒙老夫人您不曾嫌弃,我嫁入谢家也未曾受过委屈。当年我从谢家离开带走的那些东西,今日全都顺利送到。”
“本就是谢家的东西,倒也不能说,是我特意给您送的东西,只是物归原主。”
谢老夫人听着苏玉瑶的话,诧异居多。
这苏女可比之前沉稳的多。
说话也不似之前颠三倒四,旁人与她多说两句,她都要发癫发狂的乱骂一通。
谢老夫人问,
“你也不必亲自来,这岭南之地,我这身体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你。”
苏玉瑶脾气大,但这身体是真虚弱。
走路久了都得气喘吁吁许久不得缓和。
谢家那三岁的奶娃娃,瞧着都比苏玉瑶身体强壮。
当然那也是在京都的时候。
如今入了岭南,他们谢家这北方来的人,很不适应岭南的气候和环境。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身体都比之前虚弱的多。
苏玉瑶知道谢老夫人是想问她,亲自来岭南来谢家是什么目的。
苏玉瑶在谢老夫人跟前,没隐瞒。
“不瞒您,兜兜转转,我心里还是惦记夫君。可如今瞧他万分憎恶我,我也不敢对他说这话。不管如何,到底是夫妻一场,总是见不得他家人过的这般拮据。”
“老夫人,您怪我也正常,当年谢家出事,我转身就走,着实无情狠绝。”
谢老夫人摆手无奈说道:
“年轻女子,不愿意身陷囹圄也是正常。当年你走的果断,总是好过跟我们一起来岭南,心生埋怨,夫妻反目成仇。”
岭南一路实属不易。
只怕那个时候的苏玉瑶跟着来了,也得跟庶出大房孙媳妇一样,一命呜呼。
如今苏玉瑶能来岭南,给他们送了东西,谢老夫人心里是感激的。
至于苏玉瑶要吃回头草,这得问问草愿不愿意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般年纪了,也不想多操心了。
谢老夫人对于苏玉瑶来岭南给他们送东西,深表感激。
但对于苏玉瑶想要重回谢家,她没表态。
苏玉瑶还没走的时候,喜桃从外面进来。
她看到一身玄衣站在门口屋檐下的谢小将军,心跟着顿了下,谢小将军不喜欢她们这些丫鬟,总觉着是她们带坏了小姐。
喜桃压低了头,抱着怀里的东西。
自顾朝着里面走去。
“小姐,您交代奴婢给老夫人带的狐裘,奴婢给取过来了。”
苏玉瑶忙着去接了包袱。
打开后,瞧着干爽的狐裘。
拿着转身给老夫人披在了身上。
“幸好我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油纸,倒是没被雨淋湿。”
“岭南的天气阴冷,这边洗了衣裳天都干不了。另外,我在京都的时候,多置办了几身衣服,怕您穿不惯岭南布料的衣裳。”
谢老夫人身体不好,素来怕冷。
现在披上苏玉瑶带来的狐裘,心里自然是暖烘烘的。
“苏小姐,真是麻烦你了。”
苏玉瑶浅声说道,“您别这样喊我,您喊我阿瑶就好。我从小没了母亲,更是没见过祖母,只有您对我好过,我是混不吝,但我记得谁对我好。”
“我能喊您一声祖母吗?”
谢老夫人倒是没拒绝。
“你就跟先前那样,随子修喊我祖母。”
“是祖母!”
苏玉瑶故意大声喊了声。
这破房子根本就不隔音。
门外一直担心苏玉瑶会作妖的谢如琢,也没离开,她还祖母,他肯定听的见。
他正在纳闷,苏玉瑶能跟祖母说什么话?还说那么久?
他们两个成婚一年多,她除了在床上没了力气的时候,才会说几句求饶的话。
下了床就是恶霸,恶女,想要压制他。
谢如琢又不是那种容忍苏玉瑶作妖的人。
因此苏玉瑶只能是被压制的那个。
与谢老夫人说完话,苏玉瑶从屋内出来,正好对视上谢如琢的眼神。
打发了喜桃先下去。
苏玉瑶自顾走到谢如琢身边。
“我手里有批药材,可以免费全部给谢大人用,这些药材都是极好的。除了能给谢家人,也能给惠州这边感染疟疾的人用。”
刚入岭南地界,苏玉瑶就得知。
入了深秋后,毒瘴之气绕山而不散,周围村民深受困扰,沾染瘴气之后的人,重则寒热不退,轻者为疟疾。
谢如琢如今入了惠州为官,自然是要为这里的老百姓负责。
苏玉瑶想用药来逼谢如琢就范,乖乖听她的话。
谢如琢眼神若冰霜的看着苏玉瑶。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玉瑶轻笑:“谢大人一直都那么聪明,在京都谢家的时候,我不管用什么小伎俩都捉弄不了你的。”
谢如琢冷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你既然说了你带了药材,还在我面前提起,自然是有你的目的。”
“你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苏玉瑶盯着谢如琢看。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眉峰犀利,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神深邃而内敛,身带冷肃霸气,宽肩窄腰翘臀,双腿更是笔直修长。
若非不是跟谢如琢睡过,苏玉瑶哪里知道,谢如琢那才是真的骨相好。
尤其是他一双腿,强劲有力。
后脚跟都长的像青竹般细挺。
她的眼神带有侵略性,像,他谢如琢就是苏玉瑶的猎物。
那种沦为女人玩物的感觉,让谢如琢内心厌恶反感。
“苏玉瑶,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
“恶心!”
苏玉瑶靠近谢如琢,低声,故意说道,“是吗?夫君日日压我在床榻上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
说完,她眉眼清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要住在谢家。”
“想要药材,那你晚上来,说服我。”
苏玉瑶说完,拿起一旁的伞,撑起。
“谢大人,你的房间在哪里?这家里,我住谁的房屋都不合适。那就只能住你的房间,劳烦带一下。”
瞧她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如琢满腔无奈,甚至恼火。
为什么苏玉瑶会有那么厚的脸皮。
“你不愿意?难道让我去跟祖母住在一起?在谢家祖母对我最好了,我若是求她……。”
“跟我来。”
听着谢如琢的话,苏玉瑶嘴角带了浅笑。
随着他去了房屋最边儿上的一处房间。
他定然是将家里最好的房间,给了祖母祖父。
而后排着的就是他的母亲王丽华,妹妹谢蓉蓉,以及堂兄家的孩子,只能谢如琢来住最差最不好的房间。
推开修补了好几块木材的门,谢如琢转头看了下苏玉瑶。
他想,苏玉瑶肯定受不住这里破败的环境,转身就得发火离开。
没换新门倒不是他懒,而是想省下这个钱,给祖父母治病。
给侄子侄女以及妹妹弄点有营养的吃食。
因此他住的这个最烂最破的房屋,不但是门板修补了几次,就连这床,都是断了腿弄了石头垫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