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跌跌撞撞冲出香满楼大门,冷风一吹,酒劲混着刚才的不适感翻涌上来,他扶着门口的柱子弯下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指尖还残留着舞姬衣料的滑腻触感,鼻尖萦绕的脂粉味挥之不去,连带着胃里都隐隐发苦——刚才那一幕,简直像场让他头皮发麻的噩梦。
他在现代是妥妥的直女,跟闺蜜相处最多就是勾肩搭背、互相拆台,别说被陌生女人坐在腿上摸衣襟,就连同性之间的亲密接触都少得可怜。刚才粉裙舞姬的嘴唇碰到他脸颊时,那软腻又带着劣质胭脂味的触感,像有只毛毛虫爬过皮肤,让他当场就想跳起来躲开。更别提身后舞姬环着他脖子时,胸前蹭到后背的温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喘息声,每一秒都让他觉得浑身的汗毛在直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什么玩意儿啊……”江淼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心里满是抗拒。他不是看不起那些舞姬,只是这种带着“讨好”意味的亲密,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原身或许乐在其中,可他一个现代灵魂,实在没法适应这种古代风月场的“规矩”。
他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脚步还是发飘,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放刚才的画面——舞姬们刻意软下来的声音、带着钩子的眼神、还有张磊他们看热闹的笑容,每一样都让他觉得不自在。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喝多了,要是清醒着面对这一切,指不定会当场翻脸,到时候又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变了性子”。
走到街角,江淼看到元宝牵着马在等他,赶紧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元宝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少爷,您怎么喝成这样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江淼摆了摆手,声音还有点发虚,“就是喝多了有点晕,赶紧带我回家,我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元宝愣了愣,还是听话地扶他上马。江淼趴在马背上,冷风顺着衣领灌进来,稍微驱散了些酒意,可刚才的不适感却没消失。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被张磊他们打死,也绝对不踏进香满楼一步——这种“艳福”,他实在消受不起。
一路晃悠着回到江府,江淼刚下马车,就看到柳时禾站在松鹤院门口,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等了他一会儿了。看到他脚步虚浮、脸色通红的样子,柳时禾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喝这么多?不是让你少喝点吗?”
闻到柳时禾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比香满楼的脂粉味舒服百倍,江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带着点委屈嘟囔:“不是我想喝……是他们硬劝的,还有那些姑娘……太吓人了……”
柳时禾愣了愣,看着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多问,只是扶着他往院子里走:“先回屋喝点醒酒汤,我让春桃炖好了。”
江淼靠在柳时禾身上,感受着她稳稳的支撑,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不少——还是跟柳时禾待在一起舒服,不用装模作样,也不用应付那些让他不自在的“亲密”。
柳时禾扶着江淼往内室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脂粉味,低头时又瞥见他脸颊上那道淡粉色的印子——显然是被人亲过的痕迹,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冷了几分:“你去妓院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江淼脚步一顿,酒意都醒了大半,连忙解释:“是张磊他们硬拉我去的,我本来不想去,可他们在府门口闹,我没办法才去的。”
柳时禾扶着他坐在床边,眼神落在他脸颊的红印上,语气带着点嘲讽:“既然去了,怎么没跟那些妓女睡到床上去?以往的江大少,不是最喜欢在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吗?”
她这话像根刺,扎得江淼心里有点不舒服,却也知道她是误会了。他坐直身子,眼神认真,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怎么可能!别说那些妓女了,就是其他陌生女人,我也不会碰!”
他顿了顿,想起刚才在香满楼的窘迫,脸颊又红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些:“刚才在里面,有舞姬凑过来亲我、摸我,我都赶紧推开了,还差点吐出来。那种亲近,我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觉得恶心。”
柳时禾看着他眼底的抗拒,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起那些舞姬时,眼神里满是慌乱和不适,没有半分留恋。她又想起这几天江淼的种种表现:对她细心照顾,不跟纨绔厮混,甚至连跟自己同床都规规矩矩……或许,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心里的气渐渐消了些,却还是没好脸色,转身端过桌上的醒酒汤,递到他面前:“先把醒酒汤喝了,喝了酒浑身难受。”
江淼接过汤碗,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小口喝了起来。温热的醒酒汤滑进胃里,驱散了不少酒意和不适感。他看着柳时禾依旧紧绷的侧脸,小声补充道:“我真的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以后张磊他们再找我,我肯定一口拒绝。”
柳时禾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淼喝汤的声音。江淼看着柳时禾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被她误会、被她教训,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这说明她在乎自己有没有做坏事,不是吗?
江淼把空汤碗递还给柳时禾,靠在床头舒了口气,酒意散去大半,胃里的不适感也轻了不少。他看着柳时禾收拾汤碗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她吃醋般的质问,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忍不住再次开口:“时禾,你真不用担心,我对那种寻欢作乐的事没兴趣,更不会对其他女人动心。”
柳时禾将汤碗放在桌上,转过身时,眼底的冷意已淡了许多,只是语气依旧带着点试探:“哦?那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近女色?”
江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她大概是不信自己能一直守着“不碰其他女人”的说法。他挠了挠头,认真解释:“也不是说完全不近,当个朋友相处肯定没问题,但像夫妻那样的亲近,我确实没打算跟别人来。毕竟……我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想惹那些麻烦。”
他没敢说自己原本是女儿身,只能用“怕麻烦”来掩饰,心里却暗暗庆幸——幸好柳时禾没追问下去,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圆。
话锋一转,江淼赶紧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她额角的纱布上,语气带着关切:“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早上看你精神还行,现在换药了吗?还疼不疼?”
柳时禾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纱布,指尖传来轻微的痒意,那是伤口愈合的征兆。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放松了些:“已经好多了,早上春桃帮我换过药,大夫说伤口长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拆纱布了。就是偶尔会有点痒,不敢用力碰。”
“痒就对了,说明在长新肉。”江淼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不过你可千万别抓,万一把伤口抓破了,又得重新上药,多遭罪。要是实在痒得厉害,就让春桃用温水帮你轻轻敷一下,能缓解点。”
柳时禾看着他认真叮嘱的样子,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乱抓。”
江淼见她笑了,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又追问:“那身上其他地方呢?上次你说摔着的时候胳膊也擦破了,现在还疼吗?要不要我让元宝再去药房买点药膏回来?”
“不用了,胳膊上的伤早就结疤了。”柳时禾说着,还抬起胳膊撸起袖子给他看——小臂上果然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淡粉色疤痕,已经看不出当初擦伤的痕迹,“你看,都快好了,不用再浪费钱买药了。”
江淼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认疤痕确实不严重,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伤口好了我也能放心点。等你彻底养好了,咱们就去街上逛逛,我还没带你去看那个捏面人的老伯呢,他捏的小兔子特别可爱。”
柳时禾看着他眼里的期待,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江淼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月季花瓣,忽然想起柳时禾心里藏着的仇,轻声问道:“时禾,等你伤好了,报了仇之后,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生活?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的人?到时候就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过安稳日子了。”
柳时禾捏着衣角的手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轻的:“以前在柳家时,我爹总说,等我及笄了,就找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让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那时候我还小,觉得日子就该是那样的,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苦涩:“可后来家里遭了变故,爹没了,家也没了,那些安稳日子的念想,早就被报仇的念头压下去了。至于喜欢的人……我连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哪敢想这些。”
江淼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里有些发酸,忍不住说道:“等报了仇,一切就都好了。到时候你要是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我可以帮你。不管是去乡下买个小院,还是去别的城镇生活,我都能帮你安排妥当。”
柳时禾转过头,看向江淼,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等我报了仇,就会离开江家,不会连累你。”
江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语气真诚:“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被仇恨困住一辈子。你值得过安稳的日子,值得有人好好疼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你以后离开江家,我们也还是朋友。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回来找我,我肯定帮你。”
柳时禾看着江淼真诚的眼神,心里泛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听过这样温暖的话,也没人对她说过“你值得”。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却没有之前的尴尬,反而多了几分默契。江淼看着柳时禾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悄悄想着: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他要帮柳时禾养好伤,帮她找到报仇的线索——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