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刚撤下,院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管家江忠恭敬的声音:“老爷,夫人,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江淼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柳时禾。柳时禾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指尖微微收紧,眼神里多了几分紧张——她虽不怕江家父母,却也不想刚伤好就与江家人起冲突。
江淼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话音刚落,就见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走进院来。男人穿着藏青色锦袍,面容儒雅,却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女人穿着粉色绣裙,发髻上插着金簪,眉眼间满是温柔,只是眼角的细纹藏不住岁月的痕迹——这正是原身的父母,江老爷江宏远,江夫人苏氏。
苏氏一进院就看到了江淼,快步走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语气满是心疼:“我的儿!这几天没在家,你是不是又调皮了?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喝多了?”
江宏远也走过来,拍了拍江淼的肩膀,语气虽严肃,却难掩关切:“回来就好,这次走商还算顺利,给你带了些外地的玩意儿。”
江淼看着眼前真切的关切,心里竟泛起一丝暖意——他在现代是因为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从未体会过父母的疼爱。他压下心头的异样,学着原身平日里的样子,却又刻意收敛了顽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爹,娘,我没事,就是前几天喝多了点。对了,我带回来一个人,现在是我妻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柳时禾。
苏氏和江宏远这才注意到柳时禾,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扫过她额角的纱布,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苏氏走上前,语气温和:“这位就是……儿媳?怎么还伤着了?”
柳时禾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平静:“见过江老爷,江夫人。”她没多说自己的伤,也没提被绑来的事——她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江淼怕父母追问,赶紧开口打圆场:“她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上过药了,很快就好。对了爹,我想好了,以后家里的生意您和娘多费心,我就不掺和了,我想跟时禾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好照顾她。”
这话一出,江宏远和苏氏都愣住了。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往日里江淼对家里的生意避之不及,却也从不会说“好好照顾人”这种话,更不会主动提出“过小日子”。
苏氏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江淼的手,眼里满是惊喜:“我的儿,你这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好,好!家里的生意有我和你爹呢,你好好跟儿媳过日子就行!”
江宏远也点了点头,看向江淼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慰:“你能这么想,爹很高兴。既然成了亲,就要有做丈夫的样子,好好待儿媳,别再像以前那样胡闹。”
江淼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看出破绽。他赶紧点头:“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待时禾。”
苏氏又拉着柳时禾的手,越看越喜欢:“儿媳长得真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娘说,别客气。”说着,还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戴在柳时禾手上,“这是娘年轻时的镯子,给你了,算是见面礼。”
柳时禾愣了愣,想推辞,却被苏氏按住了手:“拿着吧,都是一家人了。”
江淼也在一旁说道:“时禾,娘给你你就拿着。”
柳时禾看着手腕上温润的玉镯,又看了看眼前温和的苏氏,心里那点戒备竟悄悄淡了些,轻声说了句:“多谢娘。”
江宏远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了,一路奔波也累了,我们先回屋歇会儿,晚上摆桌家宴,好好热闹热闹。”
苏氏点了点头,又叮嘱了江淼几句“好好照顾儿媳”,才跟着江宏远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父母离开的背影,江淼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柳时禾,笑着说道:“你看,我爹娘人挺好的吧?以后咱们在江家,不会受委屈的。”
柳时禾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心里却依旧清醒——江家人的温和是真的,可她的仇还没报,她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但她没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江淼见柳时禾神色还有些疲惫,又想起她额角的伤,便轻声提议:“时禾,你刚醒没多久,身子还虚,我陪你回床上躺着歇会儿吧,养足精神才能好得快。”
柳时禾确实觉得有些困意,加上刚见过江家父母,心里多少有些紧绷,便点了点头,跟着江淼回到内室。她躺到床内侧,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或许是连日的奔波和惊吓让她太过疲惫,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江淼没走,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柳时禾熟睡的脸。她睡着时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线,连睡梦中都带着几分警惕,让江淼心里又软又疼——他能猜到她心里藏着事,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守在旁边,让她能安心睡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柳时禾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爹……别过来……别伤害他们……”
江淼心里一紧,知道她是做了噩梦。他伸手想帮她擦去额角的汗,刚碰到她的皮肤,柳时禾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杀意,不等江淼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快地从枕下摸出短刀,刀尖直指向江淼的胸口!
“别过来!你们这些凶手!”柳时禾的声音带着颤抖,却透着一股决绝,显然还没从噩梦中清醒,把江淼当成了害她家人的仇人。
江淼吓得浑身僵住,心脏“砰砰”直跳,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他能看到柳时禾眼底的血丝,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恨意,知道她此刻情绪极不稳定,绝对不能刺激她。
他缓缓举起双手,语气放得极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有安抚力:“时禾,你醒醒!是我,江淼!你做噩梦了,别怕,我不是坏人,没人会伤害你!”
柳时禾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里的杀意渐渐褪去几分,却依旧满是警惕,死死盯着江淼:“江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守着你啊,”江淼慢慢放缓呼吸,声音依旧轻柔,“你刚才做了噩梦,喊得很厉害,我想叫醒你。时禾,把刀放下好不好?你看,我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后退了一点,拉开与刀尖的距离,眼神里满是担忧,没有半分责怪。
柳时禾看着江淼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床幔和房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刚才确实是做了噩梦,梦到了父亲被凶手杀害的场景,才会一时失控,把江淼当成了仇人。
她握着刀的手猛地一松,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江淼,眼里的恐惧渐渐被愧疚取代,声音也低了下去:“对……对不起,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江淼见她放下了刀,心里瞬间松了口气,连忙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短刀,轻轻放在床头的暗格里,又走回她身边坐下,语气依旧温和:“没事,我知道你是做了噩梦,不怪你。是不是梦到不好的事情了?”
柳时禾垂着眼帘,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梦到我爹……梦到他被人害死的样子……”
江淼见她眼眶泛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赶紧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似的,声音也放得格外温柔:“别哭了,时禾,别怕,有我在呢。”
他坐在床边,看着柳时禾泛红的眼眶,想起这两天她的戒备与隐忍,又想起她噩梦里的恐惧,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个刚穿越过来的“冒牌货”,哪怕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想让柳时禾在这个陌生的江家,能有一点依靠。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江淼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我会守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柳时禾抬起泪眼,怔怔地看着他。她没想到,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恶少”的人,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说出这样温暖的话。
江淼又补充道:“虽然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没有真的夫妻之实,但这两天跟你相处下来,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守护是应该的。”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亮又坦诚,没有半分虚假。在现代,他习惯了跟闺蜜互相扶持,如今在古代,柳时禾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想保护”念头的人——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个藏着太多心事的姑娘,能少一点痛苦,多一点安稳。
柳时禾看着他真诚的模样,心里那道紧绷了许久的防线,终于彻底塌了。她咬着唇,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听过这样让人安心的话,也再也没人对她说过“我会守护你”。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淼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安慰朋友似的:“因为你值得啊。而且,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照应。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柳时禾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擦去眼泪,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或许,在这个陌生的江家,她真的可以暂时放下戒备,安心养伤——至少,有江淼这个“朋友”在身边,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孤零零地面对所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