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回老家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来,挡风玻璃碎裂的瞬间,刺眼的阳光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一同钻进脑海,随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再次有知觉时,鼻尖萦绕的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熏香与酒气的陌生气息。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绣着繁复缠枝莲纹样的朱红床幔,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投下细碎的阴影。
“嘶……”江淼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痛,尤其是后脑勺,一碰就疼得她倒抽冷气。更让她震惊的是,她抬手去揉额头时,触到的不是自己留了三年的齐肩短发,而是一把柔软顺滑的长发,还束着一根玉簪。
她猛地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绣着金线云纹的藏青色长袍,衣料细腻得不像话,触手生温。这不是她的衣服!她暑假回家穿的明明是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件印着猫咪图案的纯棉t恤!
“什么情况?”江淼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低沉,完全不是她平日里清亮的女声,反倒像个少年人的嗓音。她心头一紧,挣扎着爬下床,踉跄着扑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的人影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镜中的少年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唇形偏薄,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暴晒的白皙,一双眼睛倒是和她原来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刻盛满了惊恐与茫然。这张脸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性别与轮廓,熟悉的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还有……这分明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对应的“江淼”,却偏偏是个男生!
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江家是镇上的首富,独子江淼从小娇生惯养,性子顽劣,昨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却在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被家丁抬进新房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再没醒过来……而她,现代女大学生江淼,好像在车祸后,穿到了这个古代同名同姓的首富独子身上!
“不是吧……”江淼扶着梳妆台,感觉天旋地转。她只是想回趟家看看奶奶,怎么就把自己穿到古代,还成了个男人?这比她期末挂科还让她崩溃。
就在这时,身后的床榻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动了动。江淼浑身一僵,这才想起,古代成亲的新房里,怎么可能只有“新郎”一个人?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张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拔步床,果然看到床内侧蜷缩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头盖着大红的盖头,身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原身的记忆再次浮现:这新娘不是明媒正娶来的,是原身三天前在城外遇到的。当时这姑娘昏迷在路边,额角还流着血,原身见她长得好看,又没人在旁照看,竟一时兴起,让人把她绑回了家,强行逼她成了亲。
“不是吧大哥,你这也太不是人了!”江淼在心里把原身骂了个狗血淋头。强抢民女,还逼人家成亲,这要是放在现代,高低得进去蹲几年!现在好了,原身醉死过去了,烂摊子全留给她这个刚穿过来的“替罪羊”。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毕竟人是“自己”绑回来的,总不能一直让人家盖着盖头待在床上。她伸手,指尖刚碰到那柔软的红盖头,就听到床榻上的人轻轻颤了一下,显然是醒了。
江淼的手顿在半空,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你醒了?”
没有回应。红盖头下的人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微微起伏,能看出她在呼吸。
江淼咬了咬牙,还是把盖头掀了起来。
盖头下的女子有着一张极为清丽的脸,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额角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渗着淡淡的血痕。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抖着,显然是醒着的,只是不愿睁开眼面对眼前的一切。
江淼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虚了。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绑你的”,或者“你要是不想成亲,我可以放你走”,却见那女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原本该是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冰冷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看向江淼。不等江淼反应过来,女子突然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把小巧的短剑,剑身狭长,寒光凛冽,显然是开过刃的。
她以极快的速度坐起身,不等江淼后退,短剑的剑尖已经抵住了江淼的咽喉。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江淼瞬间汗毛倒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你是谁?”女子的声音又冷又脆,带着压抑的颤抖,显然是强忍着恐惧和愤怒,“为什么要绑我回来?为什么要强娶我?”
江淼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能说什么?说我是穿越来的,不是原来那个绑你的江淼?这话要是说出来,对方怕是会觉得她不仅是个恶霸,还是个疯子,说不定直接就一剑下去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短剑又往前送了半分,锋利的剑尖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我问你话呢!”女子的眼神更冷了,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你要是敢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江淼的心脏“砰砰”直跳,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她看着女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再想想原身做的那些混账事,终于在心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呐喊: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我就是想回趟家,怎么就穿成了强抢民女的恶少,还在新婚夜被新娘拿剑指着喉咙啊!这古代的日子,也太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