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里那声绝望的嘶吼,耗尽了江辰最后一点力气。
他像条脱水的咸鱼,瘫在轮椅里,被同样懵逼的小王助理推着,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辆网约车上。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惨烈。
眼看就要到手的自由和亿万财富,就因为白月光一个电话,啪,没了。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比连续加班一个月项目却被甲方毙了还要让人崩溃。
车子驶离民政局,却不是开往他想象中的、可以暂时落脚的酒店。
“去…去哪?”江辰看着窗外陌生的路线,有气无力地问。
前排的小王助理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江少…苏总刚才发信息吩咐…说…说您身体还没好利索,让…让送您回婚房那边休养…”
回婚房?!
江辰猛地一激灵,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又牵动了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不回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送我去酒店!随便哪个酒店都行!”
那栋豪华婚房对他而言根本不是家,那是苏清羽的地盘,是龙潭虎穴!是随时可能被瓮中捉鳖的豪华牢笼!他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小王助理快哭出来了:“江少…您别为难我了…苏总的命令…我…我不敢不听啊…而且,您的所有证件和行李,也都在那边…”
江辰:“……”
杀人诛心!苏清羽这是把他所有的后路都算得明明白白!
他瘫回座椅,绝望地闭上眼。完了,这下真成了砧板上的鱼,只能等着女总裁随时回来宰割。
网约车最终还是在那座位于顶级地段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气派奢华,环境清幽,但在江辰眼里,这跟豪华监狱没什么区别。
小王助理战战兢兢地把他扶下车,又拿出轮椅,推着他来到大门前。指纹识别锁“嘀”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一股冰冷、空旷、缺乏生活气息的感觉扑面而来。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黑白灰的主色调,昂贵却冷硬的家具,一切都整洁得像是样板间,没有半点烟火气。
这就是原主和苏清羽“爱巢”,一个只有冰冷契约和互相折磨的地方。
“江少…那…那我先走了?”小王助理把他推进门,就像完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等等!”江辰叫住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的手机…能网上支付吧?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订个酒店?”
小王助理愣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江少…您名下常用的几张信用卡…显示状态异常…好像…好像都被冻结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江辰脸色煞白,手指冰凉。
冻结信用卡…苏清羽这是要干什么?断他财路,把他困死在这里?
他还不死心,挣扎着用右手掏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点开外卖软件,选了一家最便宜的粥铺,点击付款。
【支付失败。请联系发卡行。】
鲜红的提示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被彻底粉碎。
完了。全完了。
身无分文,证件被扣,信用卡冻结,还拖着半残的身体。他现在就是插翅也难飞。
小王助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他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坐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感觉自己的人生也跟着一起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和他计划的亿万富翁潇洒生活,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响。
江辰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去。
苏清羽回来了。
她脱掉了大衣,只穿着里面的西装套裙,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冰冷。她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目光落在轮椅上的江辰身上,仿佛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个人。
“吃过了?”她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天气。
江辰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恐惧和委屈,在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下差点爆炸。但他不敢,他现在是寄人篱下、身无分文的囚徒。
他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吃。”
苏清羽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杨助理没安排人送餐?”
“安排了。”江辰闷声回答,带着明显的怨气,“吃不起。”
苏清羽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信用卡冻结的事。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几秒后,江辰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几条银行短信通知。
【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已解除冻结。】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于xx时xx分转入人民币50,00000元,余额…】
五万块?
江辰愣住了,抬头看向苏清羽。
苏清羽放下手机,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生活费。需要什么,让保姆去买,或者自己订外卖。养好你的伤。”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江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五万块的入账短信,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团乱麻。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把他关起来,然后给点零花钱安抚?
但无论如何,这五万块暂时解决了他饿肚子的危机。他默默地打开外卖软件,用那张刚解冻的信用卡,点了一份最贵的海鲜粥和几样小菜。
外卖很快送到。他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着。粥很鲜甜,小菜很精致,但他却吃得味同嚼蜡。
苏清羽一直在客厅处理工作,键盘敲击声清脆而规律,仿佛无形的警钟,提醒着他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吃完东西,江辰操纵着轮椅,想回自己之前的房间——那间位于二楼角落、几乎像个客卧的房间。
然而,他刚到电梯口(别墅内部装了电梯),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穿着围裙的中年保姆拦住了。
“江先生,苏总吩咐了,您身体不便,上下楼危险。一楼的客房已经给您收拾好了,日常用品也都准备齐全了。”保姆脸上带着恭敬却疏离的笑容。
江辰的心又是一沉。
连楼都不让上了?这是彻底把他圈定在视线范围内?
他憋着气,只能由保姆引着去了一楼的客房。房间很大,带独立卫生间,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比他在二楼的房间还要豪华舒适。
但这并不能让他感到丝毫开心,反而更有种被严密监控的窒息感。
这一晚,江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难受的是这种完全失控的处境。苏清羽到底想干什么?离婚协议签了,她却拖着不去办手续。把他困在这里,冻结他的卡又给他生活费…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难道…她真的怀疑他在外面有人,所以用这种方式把他控制起来,方便调查?
或者…她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风险等级提升。请宿主尽快完成离婚手续,规避风险。当前死亡节点规避进度:8。】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地响起,像是在嘲讽他刚才因为五万块而产生的那一丝丝动摇。
进度才涨了3!还是因为他惨得太明显了吗?!
江辰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苏清羽越想控制他,他就越要尽快逃离这里!
离婚!必须离婚!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所有可能的方案。偷证件?他现在这半残身体,估计连书房门都摸不到。找外援?原主那些狐朋狗友根本靠不住,说不定还会出卖他。说服苏清羽?那个女人根本油盐不进…
想着想着,疲惫和伤痛终于战胜了焦虑,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民政局,那个公章缓缓落下,盖在了鲜红的离婚证上…他激动地伸手去拿…却摸到了一片冰凉…
他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刚蒙蒙亮。
房间里一片寂静。
但他却清晰地听到,门外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离开的动静。
江辰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谁?谁在外面?
保姆?还是…苏清羽?
她一大早在他房间外面干什么?!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骨慢慢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