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红袖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京兆府驶去。
等我们到的时候,京兆府的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碧柳扶着我下了马车,我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只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今天卫相爷要亲自提审镇北将军府的那个叛徒!”
“哪个叛徒啊?”
“就是那个谢无瑾啊!镇北将军府谢家,世代忠良,一门英烈,全都死在了燕雪关。可偏偏就他这个独苗苗活了下来,不是他勾结北狄,里应外合,谢家军三万忠魂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谢老将军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卖国贼!”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一片骇然。
镇北将军府谢家军,在燕雪关之战中全军覆没,主帅谢无瑾被指勾结北狄,通敌叛国
这事早在两个月前就已传遍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谢无瑾一回京,便被下了大狱,关在京兆府的天牢里。
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他通敌的确凿证据,前几任主审官都束手无策,最后,陛下只好将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卫清衡。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公堂之上,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一身囚服,头发凌乱,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可即便如此,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他就那么静静地跪在那里,对周围所有的指责和谩骂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我总觉得,一个拥有这样脊梁的男人,不像是会通敌叛国的人。
“他真的通敌叛国了?”我下意识地小声问红袖。
红袖看了那背影一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堂内传来一声惊堂木响,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踮起脚尖,远远地望向公堂之上。
只见卫清衡坐在那“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依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单手支着下颌,双目微阖,像是在闭目养神。
公堂之上,早已吵翻了天。
一边是以兵部尚书为首的,言之凿凿地列举着谢无瑾的种种罪证,要求将其明正典刑,以慰三万将士在天之灵。
另一边,是几个零星的武将,大概是谢家军旧部,拼死力争,说谢将军忠肝义胆,绝无可能叛国,其中必有冤情。
两方人马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简直要把京兆府的屋顶都给掀了。
可堂上那位主审官大人,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置若罔闻,仿佛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合着他是来这儿睡觉的?
把京兆府的公堂当成他家卧房了?
这桩牵动无数人惊天大案,在他眼里,难道就跟听戏一样?
终于,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这帮人从中午一直吵到了傍晚,嗓子都快喊哑了,堂上那位祖宗,总算是睡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反而清明得可怕。
他扫了一眼堂下吵得精疲力尽的众人,薄唇轻启,幽幽地问了一句:
“吵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