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凌霄子的野心,如同被春风撩拨的野火,在心底滋滋作响,越烧越旺。
圣主闭关前那压抑的激动,那破茶壶中惊鸿一瞥的恐怖道韵,无不时时啃噬着他的理智。他断定,杂役院,那株柳树,甚至那片土地,定然藏着超越想象的秘密!
白日里,他坐镇中枢,指挥若定,处理着圣地重建的繁杂事务,将冥血殿源源不断送来的巨额赔偿资源分派下去,赢得一片赞誉。但到了夜深人静,那份灼热的贪婪便再也压抑不住。
“必须亲自去看看!”密室中,凌霄子猛地睁开眼,精光四射,“旁人探查,终究隔了一层,唯有亲身临近,方能感知其中玄奥!”
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淡薄虚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守弟子,如同鬼魅般掠向杂役院区域。
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的灵气似乎就变得越发不同。并非更加浓郁,而是……更加纯粹,更加充满生机,吸上一口,都让人圣魂舒泰,仿佛被最柔和的大道之力洗涤过。
果然有古怪!凌霄子心头更热,速度再快几分。
很快,那株在夜色中也依旧散发着莹莹碧翠光泽的老柳树,出现在视野中。它静静矗立在那间低矮的杂役房前,万千枝条低垂,如同沉默的护卫。
凌霄子在不远处显出身形,不敢靠得太近,远远观望。他运起目力,仔细打量。
柳树苍劲,树皮斑驳,蕴含着岁月的痕迹。枝条翠绿欲滴,生机勃勃得不像话,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最极品的翡翠雕琢而成,流淌着道韵。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将神念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想要探查柳树内部的奥秘。
然而,他的神念在接触到柳树周围三丈范围时,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被阻挡,不是被反弹,而是彻底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凌霄子脸色微变,心头骇然。他的神念修为虽不及圣主,但也远超寻常长老,竟连靠近都做不到?
这株柳树,绝对非凡!甚至可能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至宝!
贪念瞬间压过了警惕。若能取得一截枝杈,甚至一片树叶,仔细研究,其中蕴含的大道法则,或许就能让他突破困守多年的瓶颈!
他目光炽热地扫过那些低垂的柳枝,最终锁定了一根距离他稍近、看上去最为晶莹剔透、道韵最为浓郁的枝条。
“只是取一截小小的枝杈,应当……无碍吧?”他内心挣扎,理智告诉他这极其危险,但突破的诱惑如同魔音灌耳,“那位前辈若真在意,早就现身阻止他人靠近了。或许……他并不介意?”
自我安慰着,凌霄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一步步靠近那株柳树。
越靠近,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大道生机越发浓郁,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枝条上自然形成的玄奥纹路,那绝非寻常草木所能拥有!
终于,他来到了那根选中的柳枝下方。枝条就在他头顶上方三尺之处,触手可及。
心脏狂跳,手心因紧张而渗出汗水。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凝练的圣力,化作无形利刃,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切下那截柳枝,得手便立刻远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柳枝的刹那——
那根翠绿的柳枝,如同拥有生命般,毫无征兆地、极其自然地轻轻向旁边摇曳了一下,恰好避开了他的手指。
动作轻柔,仿佛只是被夜风吹拂。
凌霄子猛地一愣,动作僵住。
夜风?此刻明明没有风!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他不信邪,一咬牙,速度陡然加快,化指为爪,闪电般抓向那柳枝!
然而,那柳枝再次轻盈一晃,轨迹玄妙无比,仿佛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再次以毫厘之差避开。这一次,柳枝摇曳的幅度稍大,末端那翠绿欲滴的叶片,不经意地、轻轻地拂过了他抬起的手腕。
“啪。”
一声轻响,如同友人玩笑般的拍打。
“呃啊——!”
凌霄子却如同被亿万均重的太古神山狠狠砸中,又像是被一道至阳至刚的混沌雷霆劈中了圣魂!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狠狠倒飞出去,体内圣力瞬间暴走溃散,圣魂剧震,仿佛要碎裂开来!
噗!
一口殷红的圣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重重砸落在数十丈外的焦土之上,又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停下,衣衫破碎,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大长老的威严。
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骇然,死死盯着那株依旧静静矗立、枝条轻摇的老柳树,如同在看一尊苏醒的太古魔神!
仅仅是一片树叶的随意拂过!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动!
就让他这位圣主之下有数的强者瞬间重创,毫无反抗之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无限的后悔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凌霄子。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和无知!这株柳树的恐怖,远超他的想象!那位前辈的境界,根本是他无法揣度的!
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杂役房内,一片漆黑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凌霄子却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强忍着圣魂撕裂般的剧痛和几乎散架的圣躯,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甚至不敢运功疗伤,化作一道踉跄的遁光,狼狈万分地逃回了自己的洞府。
他一头扎进闭关密室,布下重重禁制,身体依旧抑制不住地颤抖,脸上的惊恐久久无法散去。
……
翌日。
朝阳初升,给残破的圣地带来一丝暖意。
杂役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段弋提着木桶走了出来,准备继续他“日常”。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院外某处焦土地面,那里残留着一小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混乱圣力气息。
他又抬眼看了看那株老柳树。
一根柳枝优雅地垂落下来,梢头一片格外碧绿的叶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仿佛在撒娇,又像是在告状。
段弋伸手拍了拍那片叶子,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说了多少次,别什么脏东西都往家里带。”
“下次直接埋后山当花肥,省得看着碍眼。”
柳枝欢快地摇曳了几下,似乎听懂了。
段弋不再理会,打了个哈欠,开始慢悠悠地打水。
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