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来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自己跑的,可他为了救你,自己却被洪水……”
我说不下去了,那巨大的悲恸时隔多年再次将我淹没。
“沈聿珩,我爸用命换来的你的命。”我指向火焰嘶吼。
“不是让你今天带着别的女人,来烧他的房子,毁他的遗物!来作践他唯一的女儿的!”
3
沈聿珩嘴唇翕动,哑口无言。
林薇薇笑容消失,无措地看向他。
“珩哥,我朋友圈都发了新画室定在这,兄弟们都点赞了。”
“而且施工队定金我都付了,总不能让我掉这个份吧?”
她瞥了我一眼,继续对沈聿珩说。
“要我说,有些人就是活在过去走不出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聿珩像是被这话点醒,猛地回过神。
“薇薇说得对,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纠结。”
“我现在就去医院亲自问阿姨!如果她同意翻新老宅,你就没话说了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刚张开想说话。
他却已经拉着林薇薇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我看着被推土机铲得乱七八糟的院子,看着爸爸心爱的根雕化作灰烬。
最终抱着妈妈,一步一步走向村里族长的家。
推开木门,老族长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
“阿公,我妈,我带我妈回来了……”
老族长惊得老花镜都滑了下来,慌忙起身来扶我。
“婉丫头?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我固执地跪着,指着窗外老宅方向冲天的烟尘。
“沈聿珩他带着个女人,把我们家老宅推了,爸留下的那些根雕也全被他们烧了……”
“我想给妈妈办白事,让她入土为安,可阿公,家都没了我该在哪儿办啊……”
老族长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
“混账东西!他沈聿珩敢这么干?!”
随后,老族长带着几十个乡亲围住老宅,施工队吓得灰溜溜地逃走了。
工人们一走,老族长便招呼乡亲们动手修缮。
众人默契地分工,很快便将老宅的轮廓重新立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忙碌景象,泪水再次模糊视线。
老族长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只要阿公在,你就永远有家,你妈永远有归处。”
“后天就在这儿,我们全村人送送你妈。”
灵堂很快布置妥当,素白挽联与烛火在空旷堂屋里寂寥摇曳。
婶子们安慰了我几句,便各自回家张罗晚饭和家务。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堂前母亲的遗像。
那一片刺目的白,猛地将我的记忆拽回父亲下葬那天。
那时,我哭得几乎站不稳。
是沈聿珩以半子的身份,为我父亲扶灵柩,走完了那最后一段山路。
葬礼结束后,他就跪在父亲坟前无比郑重地起誓。
“林叔,您放心。以后,婉婉和阿姨,就是我的命。”
“只要我沈聿珩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必定替您护她们周全。”
那字字句句,犹在耳边。
当时他眼底的痛楚和坚定,真切得没有半分虚假。
而如今。
这满堂素缟,这被他推倒又由旁人重立的家,还有孤零零的我。
无一不是对他当年誓言最刺骨的嘲讽。
4
夜深沉,白烛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