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秋月精心煎煮、并经由顾云笙微调药方后的汤药,又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顾云笙感觉体内的寒气被驱散大半,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额角的伤口在她自己秘密处理的草药膏下,已开始结痂。
秋月看着小姐脸色好转,心下稍安,但一想到大小姐即将到来的“探望”,又愁容满面。“小姐,大小姐她……她来肯定没安好心,我们该怎么办?”
顾云笙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用手指简单梳理着长发。
原主几乎没有像样的首饰,她目光扫过枕下那枚生母留下的木簪,略一沉吟,将其拿起,熟练地挽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将木簪插入固定。木簪古朴,衬着她苍白却清丽的脸庞和沉静的眼神,竟有一种别样的气度。
“躲是躲不过的。秋月,记住,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躲。”顾云笙语气平静,“总待在屋里反而显得心虚。出去走走。”
她需要熟悉环境,也需要让某些人知道,她顾云笙,还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主仆二人走出偏僻的小院,向着相府的花园走去。时值春日,花园里百花初绽,倒是有一番景致。
只是这繁华与顾云笙主仆的寒酸衣着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处芍药圃旁,遇到了正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赏花的顾云画。
顾云画今日穿了一身烟霞色的锦缎长裙,头戴赤金步摇,环佩叮当,妆容精致,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她看到顾云笙,眼中立刻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嫉恨——尤其是看到顾云笙即便穿着旧衣,额带伤疤,却依然难掩那份独特的清冷气质,甚至那根破木簪都显得碍眼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妹妹呀。”顾云画捏着绣帕,掩口轻笑,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刺,“听说妹妹昨日不小心跌入井里,怎的不在屋里好好躺着养病?跑出来吹风,万一再摔着碰着,可如何是好?岂不是显得我们相府照顾不周?”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声,充满恶意地看着顾云笙主仆。
秋月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却不敢回嘴。
顾云笙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顾云画,微微颔首,礼仪上挑不出错处:“有劳大姐挂心。太医来看过,说多走动利于散瘀活血。倒是大姐,昨日推我入井时,似乎扭伤了手腕?今日可大好了?还是莫要太过操劳赏花这类事,以免加重伤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足以让周围每个人都听见。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真的在担心姐姐的手腕。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云画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没想到顾云笙竟敢当面提起昨日之事,还直接点出是她推的!她身边的奴仆们也全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三小姐。
“你……你胡说什么!”顾云画反应过来,顿时柳眉倒竖,厉声喝道,“谁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你敢污蔑我?!”
“哦?原来是我记错了。”顾云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神却越发清冷,“许是井水太凉,磕伤了头,记忆有些混乱。只模糊记得似乎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我一把,那力道……可不像是女儿家玩笑的力气。若不是大姐,那会是谁呢?难道这相府里,还有别人想要我的命不成?”
她目光缓缓扫过顾云画身后那些婆子丫鬟,被目光扫到的人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顾云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云笙:“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疯言疯语!我看你是落井摔疯了!”
“或许吧。”顾云笙淡淡一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令人心寒的意味,“疯子说的话,有时候反而更真,不是吗?大姐,你说,若我一个‘疯子’哪天不小心跑到父亲或者来府做客的贵客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会不会很有趣?”
顾云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形象,尤其是不能在宸王殿下相关的事情上出任何纰漏!这个贱人,竟然敢威胁她!
“你……你敢!”顾云画色厉内荏。
“我一个‘疯子’,有什么不敢的?”顾云笙上前一步,逼近顾云画,虽然衣着朴素,身高却与盛装的顾云画持平,甚至气势上更压一头,“大姐,我如今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你不同,你金尊玉贵,前程远大……何必总是跟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过不去呢?平白降低了你的身份。”
她的话像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顾云画被她眼中的冷光慑住,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妹妹变得无比陌生和可怕。
“我们走!”顾云画狠狠瞪了顾云笙一眼,终究没敢再继续纠缠,生怕这个“疯子”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她带着一众奴仆,悻悻然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秋月看着大小姐吃瘪离去,激动得手都在抖,看向顾云笙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小姐!您太厉害了!”
顾云笙却望着顾云画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逞一时口舌之快并非长久之计。
经此一事,顾云画只会更加记恨她,接下来的报复,恐怕会更加隐秘和狠毒。她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