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相府后院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顾云笙在小榻上浅眠,体内运转着现代学来的基础内息法门,以驱散寒气、恢复体力。
秋月则趴在桌边守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药方。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秋月一个激灵醒过来,紧张地看向门口。
顾云笙也睁开眼,眼神清明,毫无睡意。“去开门。”
来的不是送药的下人,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护卫,而是两位衣着体面的妈妈,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食盒。
为首那位妈妈面皮白净,眼神精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正是嫡母柳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周妈妈。
“三小姐万福。”周妈妈笑吟吟地行礼,态度和昨晚嚣张的张妈妈判若云泥,“夫人听闻小姐昨夜受了惊吓,还落了水,心中十分牵挂,特地让老奴送来一碗参汤给小姐压惊补身,夫人还说,让小姐好生休养,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开口。”
她示意小丫鬟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浓郁的参汤,旁边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
秋月看得有些发愣,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这些好东西,她们平日里可见不到。
顾云笙心中冷笑,柳氏果然手段高明。张妈妈回去报信后,她非但没有立刻发作,反而派人送来参汤示好,做出慈母姿态。一来可以试探她的反应,二来也能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维持她贤良大度的主母形象。若自己还是个懦弱无能的,只怕真要被她这“温情”迷惑,甚至感恩戴德了。
“有劳母亲挂心,周妈妈辛苦了。”顾云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虚弱,“只是我昨夜受了寒,太医叮嘱饮食需清淡,这参汤大补,恐怕虚不受补,反而辜负了母亲一番美意。”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周妈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仔细打量着顾云笙。只见她脸色苍白,唇色淡淡,额角伤口贴着细布,说话气力不足,确实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那双眼睛过于平静清明,看不出丝毫从前的怯懦和愚蠢。
“三小姐说的是,是夫人考虑不周了。”周妈妈从善如流,让丫鬟放下点心,
“那这些点心小姐尝尝。夫人还让老奴传话,张妈妈昨夜鲁莽,冲撞了小姐,夫人已重重罚了她,扣了三个月月钱,还请小姐勿要因一个奴才动气,好生保养身子要紧。”
罚了张妈妈?真是甩得一手好锅。轻轻松松就把纵奴行凶变成了奴才自己鲁莽,她反而成了主持公道、关爱庶女的慈母。
“母亲言重了。”顾云笙微微垂眸,语气温顺,“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夜我落井后惊魂未定,回来又见丫鬟被打,一时情急,说话冲了些。母亲不怪罪就好。”
她四两拨千斤,既点明了自己是“落井受惊”的受害者,又暗示了对方“打丫鬟”的不妥,最后还显得自己很懂事。
周妈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回答可谓滴水不漏。她笑了笑:“小姐宽宏大量。那老奴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夫人那边还需回话。”
“周妈妈慢走。”
送走周妈妈,秋月看着桌上的点心,又看看顾云笙,有些不知所措:“小姐,这……”
“点心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吃了吧。”顾云笙淡淡道。柳氏还不至于用这么明显的手段下毒。
“那……参汤?”
“倒掉。”顾云笙毫不犹豫,“以后那边送来的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要加倍小心。”
正说着,院外又来了一个小厮,送来了按照李太医方子抓的药。
药材质量马马虎虎,但几味主药都在。顾云笙检查了一遍,吩咐秋月去煎药。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光。柳氏的“怀柔”政策开始了,这比直接的打压更需警惕,她绝不会相信对方会就此罢休。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一个小丫鬟跑来传话,声音脆生生的:“三小姐,夫人说了,您身子不适,今日的晨省就免了,大小姐心系妹妹,说等您身子好些了,再亲自过来探望。”
顾云画要亲自来“探望”?
顾云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了奴才,慈母来了,接下来,正主终于要亲自上场了。
她这位好嫡姐,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