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来了。”
王安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与暗示。
“快来见过你孙伯伯和孙公子。”
然而王翠翠却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她没有上前行礼,只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了正堂中央。
目光平静地扫过孙家父子那副嘴脸,最后落在了王安柳的身上。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声音依旧清冷,却字字清晰。
“伯父,孙员外,孙公子,翠翠以为,这门亲事不能就这么草草决定。”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整个正堂的空气,比刚才王辩怒吼时还要凝固,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一瞬。
王安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侄女,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一向逆来顺受,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王翠翠,竟然敢当着孙家人的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都在发颤。
“放肆!”
不等王安柳再说什么,孙公子已经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涨起一片病态的潮红。
他用那把刚刚捡起来的折扇,指着王翠翠的鼻子,声音尖利刺耳。
“这里哪有你一个女人说话的份!”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祖父当年亲口定下的婚事,你爹娘都未曾反对,你一个待嫁的女儿家,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拒绝这门亲事?”
他的一番话,充满了这个时代男性对女性根深蒂固的傲慢与轻蔑。
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是家族联姻的工具。
她们的职责就是服从,任何的反抗都是不可饶恕的僭越。
“翠翠!”
王安柳又惊又怕,厉声喝道。
“还不快给孙公子道歉,回你的后院去!”
他心中虽然对侄女充满了愧疚,但这份愧疚在家族的利益和得罪孙家的恐惧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只想着赶紧把这个失控的侄女弄走,再想办法弥补。
然而面对伯父的呵斥与孙公子的羞辱,王翠翠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那平静的姿态,反而让孙公子的叫嚣显得像是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一声轻哼,带着医者面对无知病患时的漠然与锐利,竟让孙公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孙公子此言差矣。”
王翠翠缓缓开口,目光直视着对方,那清冷的眼神,竟让孙公子那双淫邪的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我并非是要拒绝这门亲事。”
听到这话,王安柳和孙员外都松了一口气。
可王翠翠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只是说,这门亲事,今日不能议,更不能定。”
她顿了顿,将周青川教给她的那番话,用自己独有的、冷静而清晰的语调,不疾不徐地说了出来。
“诚然,这桩婚事乃是先祖父与孙家老太爷所定。”
“但如今,两位老太爷均已仙逝多年。”
“古往今来,婚姻大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祖辈遗命固然重要,但若要将这婚事真正落实,便必须由双方父母出面,正式商议,方才合乎礼法不堕了两家的颜面。”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正堂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精准地敲击在众人心中最在意的地方,礼法与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