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吗?请郎中看了没有?”
“请了村里的郎中看了,也吃了药,但效果不大。”
周青川的语气低沉了下去。
“村里的郎中能有什么用!”
王辩立刻嚷嚷起来,那副急切的样子,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的亲人。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发亮地说道:“哎呀,我怎么忘了,我翠翠姐啊,她可是神医!”
“我奶奶多年的老、毛病,吃了多少名贵药材都不管用,翠翠姐回来几服药下去,就好了一大半!”
说着他一把抓住周青川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走!”
“我带你去找我娘,让我娘去跟翠翠姐说,请她去给你爹看病!”
“我跟你说,只要我翠翠姐出手你爹的腿肯定能治好!”
看着王辩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周青川的心脏狂跳不止。
机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到了眼前!
他只要点点头,顺水推舟,或许就能实现他苦思冥想都无法达成的目标。
然而就在话将出口的那一刻,周青川却硬生生地将那份渴望压了下去。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
王辩终究是个孩子,想法简单。
他可以一时兴起,但王夫人王员外,乃至那位王翠翠小姐,会怎么想?
一个伴读的父亲摔伤了腿,就要劳动府城回春堂的大小姐亲自出诊?
这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若是被拒绝,不仅会让王辩这个小少爷没面子,更会彻底断绝他最后的希望。
甚至还会让王家人觉得自己不知分寸贪得无厌,从而对他产生恶感。
这个风险,他冒不起。
“少爷,使不得!”
周青川连忙拦住了急着要走的王辩。
“为什么使不得?”
王辩不解地看着他。
“我姐姐医术那么好,让她去看看,不是正好吗?”
周青川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
“少爷的心意,青川心领了。”
他对着王辩,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是我爹不过是乡野村夫,怎敢劳动王小姐金尊玉贵之躯,为他诊治。”
“这这于礼不合,若是传出去,会让人说我们王府的闲话,更会让人笑话少爷您不懂事。”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捧了王翠翠,又顾及了王辩和王府的脸面。
王辩虽然单纯,但也知道规矩二字的分量,听周青川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犹豫了。
周青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先带我爹去镇上最好的药铺看看。”
“镇上的郎中,总比村里的要高明些,或许就能治好了呢?”
他抬起头,看着王辩,眼神诚恳而坚定:“少爷,您能有这份心,青川已经感激不尽了。”
“您能好好读书,让员外和夫人高兴,就是对青川最大的帮助了。”
王辩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抓了抓后脑勺,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好吧。”
他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那你爹要是去镇上看了还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到时候,我再去求我娘!”
“嗯。”
周青川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少爷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玩乐上,周青川垂在身侧的手,却在袖中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那颗因为希望而躁动的心,重新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去镇上看?
他比谁都清楚,父亲的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筋脉已经萎缩,镇上那些普通的郎中,大概率也是束手无策。
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更稳妥、更顺理成章的机会。
他绝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孩子的一时兴起上。
他要等。
等到镇上的郎中、宣判了死刑,等到他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到那时他再通过王辩,去求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到那时他的请求,才不是一个下人的贪心不足,而是一个孝子走投无路下的最后哀嚎。
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脸,就算是跪下来磕头哀求,他也一定要请到那位王小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