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已是情分淡薄,而断亲,则是彻底割裂血脉,从此形同陌路,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对祖宗最大的不敬,是要被整个宗族唾弃,永远抬不起头的!
“不行!”
原本已经瘫软如泥的周唤亭,听到断亲二字,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指着周青川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你敢,你这个孽障,你敢提断亲!”
“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了,烂在棺材里,也绝不同意!”
他可以不要脸,可以不要钱,但他不能不要这层血脉关系!
一旦断了亲,他周唤亭就成了周家村千古的罪人,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更重要的是,周乾的身上,就永远背上了一个被亲侄子断亲的污点。
这对他的仕途,同样是致命的打击!
看着周唤亭那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周青川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便是他们的底线。
而他真正的目的,也正是要逼出这条底线,然后再进行最后的收割。
“好啊。”
周青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说道:“既然爷爷不同意断亲,那也行。”
此话一出,周唤亭、周乾、赵熙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仿佛从溺水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那咱们就换个法子。”
周青川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我爹的腿,不能就这么白白废了。”
“那二两银子,我们还!”
赵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声叫道,生怕周青川反悔。
“我们立刻就拿给你!”
她也顾不上周唤亭和周乾的眼色,转身就跌跌撞撞地跑回屋里。
片刻之后,手里攥着两块碎银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把塞到周青川的手里。
周青川掂了掂那带着体温的银子,这是他父亲的救命钱,此刻却成了这家人买命的赎金。
他收起银子,但事情,还没完。
“钱,我收下了。”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三个面如土色的人。
“但光有钱,不够。”
他清亮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村民,朗声说道:“我爹娘老实本分,斗不过你们。”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当着全村叔伯婶娘的面,你们三个,给我立个字据发个毒誓!”
“从今往后,你们周家老宅的人,不许再以任何理由,去骚扰我爹娘!”
“不许再拿孝道规矩,去逼我爹娘做任何事!”
“更不许再踏进我们家门槛半步!”
“你们若是能做到,我们这一房,念在最后一丝血脉情分上,每年该孝敬的钱粮一文都不会少!”
“可你们要是做不到。”
周青川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寒,声音如同腊月的冰棱。
“咱们就去县衙对峙。”
“我们答应!”
周唤亭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他看着周青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沙哑着嗓子,吐出了这几个字。
周乾紧紧地闭上眼睛,一张脸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光说不行。”
周青川面无表情。
“发誓!”
在全村人死寂的注视下,周唤亭、周乾、赵熙三人。
如同三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屈辱地、颤抖地,举起了手。
“我我周唤亭。”
“我周乾。”
“我赵熙。”
“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去骚扰周雍一家,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羞辱与不甘,飘荡在周家老宅的上空,也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誓言落下,周青川收回了那冰冷的目光。
他不再看那三个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亲人。
小小的身躯,在所有村民敬畏复杂惊惧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
他赢了。
用最惨烈的方式,为父母赢来了一份暂时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