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和管家王忠跟在后面,面色各异。
王辩则不远不近地缀着,一双小拳头在袖子里捏得死紧。
周青川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押在中间,脸上无悲无喜。
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正随着众人去参观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周青川那间破旧低矮的屋子前。
门被一脚踹开。
家丁们立刻冲了进去,叮叮当当地翻箱倒柜。
然而这间屋子实在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床浆洗得发白的薄被,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
和一个缺了口的木碗,便再也找不出第四样东西。
陈夫子在门口等得心焦,眼看那两个家丁翻了半天,连根毛都没翻出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群废物!”
他嘴里嘟囔着,一把推开挡路的家丁,亲自冲了进去。
这位平日里最重仪态的夫子,此刻毫不顾忌斯文。
他撩起那身崭新的儒衫,竟直接趴在了地上,任由名贵的衣料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拖蹭。
他的目标明确无比,伸手就直奔床底!
那个他昨夜亲手藏匿罪证的风水宝地。
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方冰凉温润的砚台,触手可及。
他的手在床底下疯狂地摸索着,脸上甚至已经提前浮现出了胜利的狞笑。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的地面,粗糙的木板,还有一把黏腻的灰尘。
那方他视若性命,承载着他毕生荣耀与名望的紫云端砚,不见了!
唰!
一股刺骨的寒气,猛地从陈夫子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又在下一秒凝固成了冰。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保持着趴在地上摸索的滑稽姿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惊恐与全然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我的砚台呢?”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他的喉咙里撕裂而出。
他疯了一般从地上弹起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猛地扑向门口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
“是你!”
陈夫子双手死死地抓住周青川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周青川的脸上,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你把我的砚台藏到哪里去了?”
“说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这一刻,他那悲痛欲绝的受害者伪装,被他自己亲手撕得粉碎。
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不再是痛失爱物的可怜夫子,而是一个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疯子。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清了,听清了。
他问的不是“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砚台”。
而是“你把我的砚台藏到哪里去了”。
这哪里是在抓贼?
这分明是贼在发疯,在质问别人。
为什么没有在约定的地方,找到自己亲手藏起来的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