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他开口,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脏。”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张一直维持着冷静、布满算计的小脸,在被明野抱住的瞬间,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蓄满了她泛红的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二哥……”
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唤,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明野那即将暴走的疯狂,硬生生停滞了一瞬。
与此同时,岸上,扶风与那位白衣学者模样的明沉,遥遥对峙。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明沉只是用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金丝眼镜的镜片,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扶风那双狭长的、眼下带着血色纹路的漆黑眼眸上。
扶风则习惯性地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棋逢对手的兴味。
两个同样用文明与理智来包装自己极致占有欲的男人,在无声的对视中,已经完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他们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以及,最大的威胁。
“把她还给我。”
伊西斯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对峙。
他那流光溢彩的蓝色鱼尾在身后搅动着海水,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他看着那个叫明野的男人,像抱着一件私有物一样抱着他的珍宝,那种不容置喙的姿态,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她只能,也必须跟我回北冥府。”伊西斯宣布着他的底线,这是他身为深海之王的骄傲,不容挑衅。
“哦?”
明沉终于擦完了眼镜,重新戴上。
他嘴角的笑意温和依旧,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兽人的怒火都为之一滞。
“听你的意思,我妹妹是自愿跟你走的?”
伊西斯蹙眉,无法回答。
明沉的目光缓缓扫过岸上那几个因为他的话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的兽人。
“还是说,你们这些所谓的‘伴侣’,已经同意将她作为‘祭品’,献给海神,以平息这场可笑的灾难了?”
莱恩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那狰狞的黑色狮身图腾几乎要从皮肤上挣脱出来。
他想咆哮,想反驳,可明曦之前那句带着哭腔的质问,还言犹在耳。
他引以为傲的保护,在此刻,竟被这两个陌生男人,轻飘飘地定义为了“献祭”。
这比任何利爪都更伤人。
“呵。”明沉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狂暴的海岸边,仿佛没看到脚下随时可能将他吞噬的巨浪。
“看来,我需要重申一下。”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逐一扫过莱恩、雷、扶风、明施,最后落在了伊西斯的脸上。
“我叫明沉,这是我二弟明野。我们,是曦曦的哥哥。”
“现在,我妹妹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我们要带她回去休息。”
“至于你们……”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无论是部落的存亡,还是海洋的愤怒,都与我妹妹无关。从现在起,她的任何事,由我们接手。”
“你们,可以滚了。”
滚。
这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在场所有强者的脸上。
“你他妈的说什么!”
雷第一个炸了,虎吼一声,瞬间化作巨大的黑纹猛虎,凶狠的橙黄色虎瞳死死瞪着明沉,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撕碎。
莱恩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金色的鬃毛无风自动,属于兽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伊西斯更是眼神一冷,身后的海水瞬间凝聚成数十根锋利的冰枪,齐齐对准了明沉。
一场更恐怖的战争,一触即发。
然而,明沉只是笑了笑。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杀气,反而转向了脸色同样冰冷的伊西斯,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案。
“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的语气像是退了一步,却充满了更深层的算计。
“这位……海神阁下。我妹妹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我们自然不会让她食言。”
“不如这样。”
“我们兄弟二人,可以陪同你,护送曦曦一同前往你的北冥府,进行一次正式的、友好的‘和平访问’。”
“在此期间,我们所有人,包括陆地上的各位,必须休战。”
“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共同商讨,如何应对这个世界日益严重的污染问题。”
“你觉得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扶风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明白了。
这个叫明沉的男人,好深的心计。
这哪里是什么和平访问,这分明是将所有人都拉进了他亲手制定的规则里!
一场简单粗暴的“雌性抢夺战”,被他三言两语,就升级成了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政治博弈”。
他不仅化解了眼前的死局,还将自己摆在了仲裁者的高位上,强行将所有人的缰绳,都攥进了自己手里。
伊西斯看着明沉,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个提议,对他并无坏处,甚至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将明曦带在身边。
“可以。”他缓缓点头。
“不行!”
“老子不同意!”
莱恩和雷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怒吼。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明曦跟着这些男人走,无论是去海底还是去哪里,都绝无可能!
明沉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他转过头,看向暴怒的莱恩,嘴角的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哦?狮王阁下有意见?”
“还是说,你想当着我们的面,强行掳走我们的妹妹?”
“我……”莱恩语塞。
“大舅子”的身份,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无论在兽世的哪个角落,雄性对伴侣的家人,尤其是兄长,都必须保持最基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