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好饿……”
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这句卑微的请求,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墨渊此刻混沌而狂热的脑海中。
饿了?
雌母饿了!
墨渊从未伺候过任何生物。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只有吞噬与被吞噬。
听到雌母的要求,这位冷血的蛇王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将明曦放到柔软的草地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吹弹可破的稀世珍宝,生怕一丝一毫的冒犯都会亵渎眼前的神明。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对着沼泽远处那些窥探的族人,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威严的嘶鸣。
命令下达。
不远处的草丛与水面下,立刻骚动起来。
很快,几个蟒人恭敬地用蛇尾卷着各种“贡品”,游了过来,远远地将东西放在草地边缘,忍着不靠近。
墨渊亲自上前,将那些东西一一拖来,献宝似的堆在明曦面前。
一时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明曦看着眼前的景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那是一块还带着血丝、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撕下来的生肉,几条还在微微抽搐的、色彩斑斓的肥硕虫子,还有几个沾满了黑色泥污、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块茎。
这就是……蟒族的食物?
看着墨渊那双暗红竖瞳里流露出的、一种近乎“快夸我”的期待与偏执,明曦吓得脸色煞白,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墨渊更加坚信,他的雌母是何等的神圣而娇弱。
连看到食物都会害怕。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条最肥美的虫子,递到明曦嘴边,嘶哑着嗓音催促。
“吃。这个,最好吃。”
“……”
明曦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猛地摇着头,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不……我不要吃这个……”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墨渊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雌母为什么不吃?
难道是嫌弃他找的食物不够好?
就在这尴尬而危险的对峙中,明曦敛了心思。
她想到了自己的净化能力。
她现在已经70级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既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又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明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雪白的手指,指向那堆“贡品”里最不起眼的一颗果子。
那果子表皮坑坑洼洼,还带着几块已经发黑腐烂的斑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显然是被污染过的。
“我……我吃那个。”她用幼兽般的声音说。
墨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那是沼泽里喜恶最两极分化的腐果,虽然能量充足但味道很不好,有些蟒人很喜欢,有些蟒人很讨厌。
墨渊显然属于厌恶这种果子的一类。
雌母怎么会想吃这种东西?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顺从地将那颗烂果子拿了过来。
在墨渊期待又偏执的眼神注视下,明曦鼓起勇气,用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颗腐烂的果子上。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蓄积力量。
指尖一抹柔和的金色光晕一闪而逝。
下一秒,神迹发生了。
那颗原本丑陋不堪、散发着霉味的烂果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表皮的黑斑和腐烂之处迅速消退,坑洼的表面变得光滑饱满。
颜色从污浊的暗色,逐渐变为鲜艳欲滴的亮红色,仿佛内部蕴含着最甘甜的汁水。
一股清甜诱人的果香,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霉味,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幕,让近在咫尺的墨渊呼吸为之一滞。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显得慵懒又危险的暗红竖瞳,此刻因为震惊而倏然睁大。
远处,那些原本只是懒洋洋地窥探着的蟒人们,也纷纷从草丛和水下探出头来。
他们的竖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狂热。
他们……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神迹!
是只有在古老传说中,初代雌母才会拥有的、净化万物的神圣之力!
预言……是真的!
她真的是蟒神的恩赐!
明曦看着手中这颗变得完美无瑕的红果,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将果子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饥饿与恐惧。
她抬起头,迎上了墨渊那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暗红竖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在这群冷血动物眼中的地位,已经彻底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俘虏。
她是他们的神。
是他们必须跪伏供奉的、唯一的信仰。
明曦捧着那颗被净化过的、温热的果子,又咬了一口。
她看着因为震惊而僵在原地的蛇王,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果子递了过去。
“你……你也吃。”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很软,但这一次,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的意味。
墨渊低下头,看着那半颗鲜红的果子,又看了看明曦那张挂着泪痕、却纯真无辜的脸。
他没有去接那颗果子。
而是缓缓地、虔诚的,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他有膝盖的话。
他用上半身做出了一个臣服的姿态,低下了他那高傲了三百年的头颅。
他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贪婪。
“雌母……”
“请您……净化我们……”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远处那些同样激动到浑身鳞片都在颤抖的族人。
“净化整个克拉玛特。”
墨渊的声音,是点燃干枯草原的第一颗火星。
它引燃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那些潜伏在阴影与水下的蟒人们,再也无法抑制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与渴望。
“嘶——”
压抑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仿佛成百上千个风箱在同时鼓动。
一个个巨大的头颅从墨绿色的水藻下、从盘绕的树干后、从湿滑的泥沼中缓缓探出。
草地在震动。
水面在翻涌。
他们从各自的藏身之处滑行而出,巨大的身躯碾过泥土与腐叶,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令人窒息的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