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在石墙上的鲛人泪,将石室映照得明亮如昼,也将明曦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映得雾蒙蒙一片,充满了茫然。
明曦的意识正在慢慢清醒。
大脑的运行却极为缓慢,无数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缠,无法理清。
她的眼眸映着那些莹光烁烁的鲛珠,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澄清。
生命树将她缠在空中的恐怖画面猛地浮现,那份窒息与绝望感依旧清晰。
然后,大祭司出现了。
他好像……又救了她一次。
“大祭司?”
明曦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揉着眼睛,慢慢从那张铺满柔软白皮的玉石床上坐起身。
入目是熟悉的石室,冰冷,奢华,空无一人。
大祭司不见身影。
明曦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乱七八糟的片段交缠在一起,让她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极其模糊。
她隐约记得,在扶风之后,她又有了第三个兽人伴侣,雷。
明曦要去找雷。
漆黑的甬道里,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与赤足踩在冰冷石板上的轻响。
这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
寂静中,一道不属于她的、衣料摩擦的声音突兀响起。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明曦紧绷的神经上。
她的心跳瞬间失控,血液冲上头顶,一声尖叫已经卡在喉咙,身体下意识就想转身向上跑。
“明曦。”
一个冰冷又沙哑的声音,在极致的恐惧抵达顶点的瞬间,叫住了她。
是大祭司。
明曦僵在原地,尖叫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股浓郁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植物清冷的微苦气息,在黑暗中浮动,钻入她的鼻腔。
一个冰冷的手从身后覆了上来,将她轻轻牵住。
这只手毫无温度,反而还透着一股血腥味。
黑暗中,明曦摸索着,迟疑地向后转去。
她的指尖触碰到一片湿冷粘腻的布料。
“你受伤了吗,大祭司。”
“没有。”
卡桑德拉的声音仿若喝醉了酒,带着一种朦胧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透着极致的疲惫。
“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明曦觉得今天的大祭司有些奇怪。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过真实,他声音里的疲惫也无法作伪。
可她没有多问,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疲惫,一种从神魂深处漫上来的、无法抗拒的倦意。
大祭司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他的手很冷,却握得很紧,像怕她走丢。
他们回到了她一开始等待的那个石室。
明曦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棵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巨大的墨绿色生命树上。
她记得那狂乱的藤蔓,记得那令人窒息的包裹。
可此刻,那棵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亘古如此。
她像是做了一场漫长又恐怖的梦。
大祭司松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将她送到原地后,就转身融入了来时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石室里又只剩下明曦一个人。
她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背靠着粗糙的墙壁,等着雷。
神魂深处那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彻底淹没了她的意识。
她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粗糙的摩擦,将明曦从沉睡中蹭醒。
一片熟悉的、橙黄与墨黑交织的虎毛,映入了她迷蒙的眼帘。
明曦抬起手,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下意识地向外推了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唔?”
“曦曦,回家再睡。”
雷低沉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将明曦从混沌的睡意中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茫然的“啊”了一声,还有些发晕的脑子,迟钝地望着伏在她身上的庞然巨虎。
那巨虎见身下的美人终于苏醒,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噜。
下一秒,巨大的虎躯在一阵光影扭曲中,化为了一名肌肉壮硕、如小山般高大的兽人。
对方古铜色的肌肤上,蔓延着野性十足的黑色条纹,像某种神秘又霸道的纹身。
他弯下腰,用那双肌肉虬结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刚睡醒、浑身发软的美人打横抱进了怀里。
“呀!”
明曦惊呼一声,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兽人宽厚的脖颈。
她被稳稳地抱坐在对方结实的小臂上,这个姿势让她毫无挣扎的余地。
她仰起脸,对上了那双瞳孔漆黑、眼周是明亮黄色的虎睛。
在石室变幻不定的光线下,那双兽瞳在明黄与幽绿之间微妙地转换着,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灼热欲望。
“雷……”
明曦小声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依旧有些昏沉,像被一层厚厚的浓雾包裹着。
他们登上圣台后,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
兽人轮廓分明的脸颊,毫不客气地蹭上了美人娇嫩的脸蛋。
下巴上冒出的一圈硬硬的胡茬,像砂纸一样,扎得明曦不住地向后躲闪。
可她的后脑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按住,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迫承受着这番粗鲁的亲昵。
直到她雪白的脸颊被蹭得通红,兽人才心满意足地、不舍地稍稍离开。
这张浓眉大眼、线条粗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得。
“伟大的生命神就算是发怒,也认可了我的继雌仪式。”
“等我们进行完永生伴侣仪式就下去。”
“嗯?”
明曦一双琉璃般通透的桃花眼,因为他的话,染上了更多的不解。
“生命神发怒?”
“两天前生命神动怒,但已经没事了!”
雷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两天前?她竟然在圣台上待了这么久吗?
雷抱着怀里身娇体弱的美人,早已心猿意马。
归家心切让他再也等不下去,抱着明曦,大步流星地直接往生命树所在的大殿深处穿去。
明曦这才注意到,他们之前待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石室。
这个石室就在大殿的一层,位置偏僻隐蔽。
穿过一片林立的、高耸撑顶的巨大碑林石柱,他们终于到达了那棵参天屹立的生命树前。
圣水潭边,一个孤高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