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尧前脚刚踏出寝殿,在旁候了许久的喜晴立马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江箐珂。
“太子妃,奴婢可想死你了。”
江箐珂心里仍惦念着江止。
“阿兄呢,他可还好?”
喜晴宽慰道:“太子妃放心,殿下的人并未为难大公子。”
“不仅没有责罚,还给大公子在东宫安排了住处,说是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唯一不好的,就是安排了好几个黑甲卫在守着。”
“没有太子殿下的准允,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这不就是囚禁吗?
但江箐珂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三日后,在她做出决定后,李玄尧自是会放江止自由的。
主仆二人多日不见,便有说不完的话。
“玖儿?”江箐珂重复道。
喜晴用力点头。
“对,为了遮掩太子妃逃出宫的事,花容便被穆大公子从万佛寺带回宫里,把玖儿姑娘易容成太子妃的模样。”
“不过太子妃放心,殿下知晓太子妃最不喜别人碰你东西,都是让玖儿姑娘住在芍菡轩的。”
“这凤鸾轩,平日里都只有殿下来住,那床也只有殿下睡。”
“对了,二小姐和夫人离开京城了,白太傅也顺道跟着去了,也算是新婚之后回西延的将军府归宁。”
江箐珂撇撇嘴,忍不住酸起来。
“这下父亲大人可得高兴坏了,多了个探花郎女婿,还是当朝太傅。”
一双星眸睁得又大又亮,喜晴摇头,不以为然。
“那也未必。”
“老爷是武将出身,喜欢的是能提能扛,敢上阵杀敌的儿郎,最是看不上文臣的矫情和惺惺作态。”
“要奴婢说啊,比起白太傅,老爷肯定更喜欢太子殿下。”
“力大无穷,能打能杀的,大公子跟殿下比都不是个个儿。”
“若是有朝一日去了西延,保不齐老爷还会想跟殿下过几招呢?”
“不对,到时殿下就是天子了,老爷就算想,也不敢。”
喜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还有,奴婢回宫后,还听曹公公说,前些日子万佛寺烧了一场大火,穆良媛和鹂莺都死在了里面。”
穆汐死了?
江箐珂听了甚感唏嘘。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可比起这些,江箐珂眼下更担心的是李玄尧能否顺利登基。
贱兮兮地跑回京城,为的不就是这事儿。
“谷丰昨夜抓到的猫和人,如何处置了?”
喜晴答:“听谷丰说,猫和人都关在了太子殿下以前的府邸里了。”
“至于如何处理,还要等太子殿下定夺。”
猫妖之谣,江箐珂认为李玄尧派人出面澄清,不如她和阿兄扮成道士出面平息得好。
毕竟,朝廷官府出面,无论说辞如何合理,总会带点朝党之争的色彩,有太子为自身辟谣的嫌疑。
但若用平民百姓的身份出面,玄上加玄,才更有说服力。
遂,待李玄尧午膳回到凤鸾轩时,江箐珂自告奋勇,小嘴叭叭地讲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本以为李玄尧会瞧不上她的主意,却没想到他几指撑着太阳穴,目光专注,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笑容清浅又温柔地点了头。
大敞的轩窗前,他看着她,她瞧着他。
殿内香炉青烟袅袅萦绕,殿外红杏枝头春意闹。
一抹玄色,一抹霞红,点缀其间。
不知是两个美人衬了美景,还是美景点衬着两个美人。
四目相对无言,香气在鼻尖缭绕,正是人间岁月静好时。
好得江箐珂愈发舍不得眼前的人。
长洲城的春色再好看,路上的风景再炫丽,好似都不如此时的好。
江箐珂倏然想起夜颜曾写给她的那句话。
【纵然满城红紫斗芳菲,却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句话返送给他,也不为过。
可江箐珂又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当初是她不懂事,争强好胜,把嫁人当成儿戏,把嫁东宫想得太容易。
因为她只知道带兵打仗,只知道跟着阿兄吃喝玩乐,四处招猫逗狗,调皮捣蛋,只知道跟江箐瑶和张氏争那三瓜两枣,却从没人跟她聊过儿女情长、男欢女爱。
有时江箐珂甚至会想,若是母亲活着,她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没娘的孩子,果然橡根草,要自行野蛮生长。
江箐珂很了解自己的性子。
其实不管李玄尧是谁,就算不是她的夜颜,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因为受不了宫里的日子,而生出逃离的心思。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还有逃离方式的不同而已。
走吧,还是走吧?
啧。
要不留下来,给李玄尧一次机会?
但凡他敢宠幸其他女子,她到时再情断义绝?
不行。
那时她都人老珠黄了。
她若走了,坐热乎的后位给别的女子坐,她生的皇子公主还要被别的女人欺负
不反倒成全他这个贱男人和那些狐狸精了?
啊!好气!
两个念头在纠结、挣扎间,马车已在那家客栈前停下。
江箐珂下车时,李玄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坐在那里,仰着头,明明是一身天子的威凛之气,却眼巴巴地看她,用眼神无声乞求,好像很怕她借机又跑了似的。
江箐珂本就自己想得生气,用力扯回袖子,怏怏不乐道:“放心,冲着你那封放妻书,我也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