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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凌姝结婚的第三年,池聿依旧是港城所有男人都羡慕的对象。
“夫人对先生也太好了!上次先生只是咳嗽了一声,她立刻给先生做了全身体检。”
“娶了凌姝这个全国最权威的医科圣手,自己还是顶级赛车手,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池聿勾唇笑了笑,对护士的这些谈论早就习以为常。
他正要照常找凌姝拿体检报告,却因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顿住动作,
“夫人,我们还要把先生的报名表拦截销毁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说过,一定要阻止池聿参加赛车比赛,不管是第几次。”
女人冷淡的声音狠狠刺进他的耳膜,池聿死死拧住眉头,像是被一道闷雷劈中。
“为什么?他是天才赛车手,重回赛场一直是他的梦想!”助手陈澄有些激动。
凌姝沉默良久,嗓音寒凉刺骨,
“因为三年前的那场手术,我把池聿的一颗肾割给了林天奕。”
“所以他注定这辈子都不能再碰赛车,否则很可能会死在赛场上。”
池聿的头皮“轰”的一声炸开,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磕倒了门口的花瓶,发出‘啪嚓’一声脆响。
凌姝冰锥般的目光刺了出来,“谁在外面?”
陈澄出来查找,却没看到人影,“夫人,外面没人,可能是只野猫。”
池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凌氏医院。
他走在路上,只觉天旋地转,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凌姝,原来你真的爱你的姐夫林天奕!”
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想起了第一次见凌姝的场景。
四年前,父母车祸离世,他引以为傲的赛车冠军被恶意顶替,被疯狂网暴。
一夜之间,他从万众瞩目的池家大少爷跌落泥潭,和妹妹池棠相依为命。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酗酒,每隔几天就要进一次医院。
直到第三次,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医生摘下口罩看着他,皱眉道:
“池聿,不开心有很多办法可以消遣,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凌姝那张美到天地为之失色的脸。
她邀请他去滑雪、攀岩,冲浪,做一切可以忘却烦恼的事。
终于,在一次次尖叫和释放中,他感觉自己的枯萎的心又活了起来。
池聿无可自拔地爱上了凌姝。
他开始疯狂追求凌姝。
可从小到大异性缘好到爆棚,号称港城女孩梦中情人的池聿,却在凌姝面前屡次碰壁。
他穿着西装倚靠在迈巴赫上邀请她共进晚餐,她目不斜视地从旁边经过。
他佯装胃疼在家门口堵她,她只是打电话让司机送池聿去医院。
他打听到她喜欢木雕,带着精心雕刻的作品去医院找她,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池聿手上的划伤,“抽屉里有药膏,我很忙,别再来了。”
池聿彻底泄了气,像是八月酷暑被迎头浇下一盆冰水。
他打算放弃,却在一次宴会上遇到身中烈药的凌姝。
禁欲冷淡的女人面色潮红地躺在他的怀里,泪眼朦胧地轻声呻吟。
那一晚,他丢盔弃甲,彻底失去理智。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林天奕闯入了他们的房间,看到了这凌乱的一幕。
他苍白着脸跑出去,却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飞,肋骨刺进肾脏。
事情发生后,凌姝红着眼眶在天台坐了一夜,喝了无数瓶酒。
池聿慌了,他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也不明白林天奕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最后,凌姝什么都没说,和他一起去民政局领了证。
婚礼上,他穿着燕尾服走向自己心爱的人,却意外被松动的吊灯砸伤,进了医院。
手术前,凌姝沉着声音向他许诺,“池聿,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那场手术,是她亲自操刀的,很成功。
从那以后,凌姝对他越来越好,无微不至,亲力亲为。
但他的身体状况却大不如前,感冒、咳嗽、荨麻疹接踵而至。
曾经港城最骄傲张扬的赛车手,经年缠绵病榻,再也没碰过赛车。
他每次复健失败痛苦万分的时候,凌姝也红着眼眶一遍遍安慰他。
他一直以为他的身体虚弱是那场意外的后遗症。
却没想到,是因为他的妻子亲手割掉了他的一颗肾,换给了林天奕。
少了一颗肾,他再也不能重回赛车场了。
她通红的眼眶中,有几分是因为愧疚,又有几分是因为爱?
池聿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只知道——
如果凌姝的心里最要紧的人不是他,那这个女人,池聿死也不要!
他联系律师,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池聿的目光在最后一句「确系感情破裂,解除婚烟关系。」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凌姝。”他轻声道,“这一封信,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