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这个位于东北的小山村就被引擎的轰鸣划破。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把林间的枯枝都染得发沉,只有摩托车排气管喷出的淡黑色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散开。洪俊上尉勒停摩托车,皮靴踏在沾着露水的泥地上,鞋底碾过几片枯黄的玉米叶——那是秋收剩下的,如今混着焦黑的木屑,散在村头被烧毁的农舍周围。这是当地土匪的杰作,他们盘踞在五公里外的森林山寨里,抢粮、烧屋,把这一带搅得鸡犬不宁。昨晚接到最高指挥官李想的命令时,洪俊正对着地图查找山寨的位置,眼下终于到了清剿的时侯。
村民们躲在没被烧毁的木屋后头,隔着破旧的窗棂偷偷看。有个裹着补丁棉袄的小女孩,被摩托车的声响惊得往娘怀里缩,妇人赶紧捂住他的嘴,眼神里记是怯意。洪俊扫了一眼那些躲闪的目光,抬手把皮质手套扯下来,指节在冷空气中泛着红。他朝着士兵们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各位,过来一下。”
摊开的地图铺在摩托车的油箱上,晨露打湿了边角,洪俊用手指压住,指着标注着村庄的位置:“三排留下,帮助当地村民。先把烧毁的房梁清一清,再看看谁家缺粮,从咱们的补给里匀点出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排的士兵,“记住,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在,没人能再烧他们的房子、抢他们的粮食。”三排排长挺胸敬礼,身后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钢头钢底的德式中筒牛皮军靴敲在地面,发出“噔噔”的声响,在安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有个士兵路过木屋时,看到窗后缩着的小孩,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轻轻放在窗台上,又转身跟着队伍走了。
“二排,”洪俊转向另一名士官,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三道弧线,分别指向森林深处、河谷渡口和公路的方向,“你们分三个小组,每组带摩托车和机枪。守住这三条路,别让一个土匪跑出去,也别让外头的人进来。”他的指尖在“后山小道”几个字上顿了顿,“那里水浅,容易藏人,多派两个人盯着。任何试图突围或求援的人,格杀勿论。我不希望主攻时,背后突然冒出冷枪。”二排士兵迅速跨上摩托车,引擎声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林间小道,只留下几道车轮碾过泥土的痕迹。
最后,洪俊看向一排和重武器排的士兵。他们正把迫击炮小心地收好,抬上卡车,机枪手也把帆布罩重新盖在机枪上,动作麻利又仔细。“兄弟们,”洪俊的声音带着点朋友间的平和,“森林里的土匪不是什么‘好汉’,是一群该死的毒瘤,是一群烧杀抢掠的杂碎。附近的村子被他们祸祸得够惨了,把人家连过冬的粮食都被抢光。”他指了指远处冒着炊烟的木屋,“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从窝里揪出来,弄死他们,给这一片地区带来稳定和祥和。现在,一排和重武器排,全l都有,上车!”
卡车的引擎发动起来,车轮卷起细小的泥点。洪俊最后看了一眼村庄,有个老人从木屋门口探出头,朝着车队的方向看了看,又赶紧缩了回去。他转身上了摩托车,随着车队缓缓驶向森林深处,晨雾在车轮后慢慢聚拢,把村庄的轮廓裹得越来越淡。
上午九点,雾完全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部队已经到达山寨门口附近的洼地,洪俊举起信号枪,红色信号弹划破天空,在蓝天下格外醒目。重武器排的迫击炮率先开火,炮弹带着呼啸声落在山寨的木栅栏上,木屑与尘土冲天而起,把原本就破旧的栅栏炸出几个大洞。紧接着,一排士兵分成两队,沿着山寨两侧的斜坡冲锋,机枪手趴在土坡上,密集的子弹朝着山寨的射击口扫去,压制住里面的火力。
山寨里的匪徒显然没料到有一支装备如此精良的部队会如此迅速地发起进攻。他们平日里躲在森林里,抢抢村民、收收“保护费”,偶尔遇到县保安队,也都是些拿着老旧步枪的散兵,随便打几枪就能吓走。要知道他们每年给上头的孝敬可不少,光是县里面的那位,每年就能拿到一百大洋,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支硬茬?
“大当家的,不好啦!外头……外头有官军杀上来了!”一个记脸是灰的小土匪连滚带爬地冲进聚义厅,话都说不利索。伴随着迫击炮的炮声,山寨里的土匪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有的慌着找枪,有的躲在柱子后头发抖,压根儿分辨不清这支出装备精良的“官军”是怎么找上门来的,更想不通往日的孝敬为什么突然没用了。
“慌什么?!慌什么?!”大当家的拍着桌子站起来,他穿着件油腻的绸缎褂子,腰间别着把驳壳枪,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抖动,“都给我顶住!只要顶住这波进攻,每人赏10块大洋!谁要是能带头冲出去,我就给他三当家的位置!”他嘴里喊得凶,心里却早就发虚——三当家昨晚下山‘消遣’去了,现在没回来,估计被打死了,现在提这个,不过是想忽悠着手下送死,好给自已争取逃跑的时间。他一边骂着,一边偷偷往后门挪,心里还在琢磨: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上头?怎么就值得派这么精良的部队来剿他们?
“二当家的!我们上吗?”几个跟着二当家的土匪围过来,声音里记是慌乱。二当家的穿着件干净的长衫,戴着副圆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倒不像个土匪,反而像个读书人。他原本是个落魄秀才,当时因为嫉妒师弟杀了他,跟大当家一起上了山,读了点书比其他土匪多了点心思。
“上个什么?!”二当家的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这大当家的明显是忽悠着让人去送死。没看见外头的火力吗?迫击炮、重机枪,县保安队有这装备?这绝对是更上面派来的人。”他朝着山寨后面指了指,“瞅准时机,咱们从后山那条小道走,那条路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说不定还能跑掉。”可他心里也犯嘀咕:像他们这样的土匪,在整个东北至少有几百号,怎么偏偏就盯上了他们?
慌乱的枪声断断续续地从山寨里传来。有几个被大当家的忽悠瘸了的土匪,抱着汉阳造就往门口冲,刚跑出几步,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在地。当步兵们逼近栅栏时,几个悍勇的土匪小头目试图带人反扑,也很快被压得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洪俊眉头一皱,他还真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里,居然还有敢硬冲的。他抬手对着通讯兵喊:“让重武器排调整角度,瞄准山寨内部的火力点,给我炸了!”
又是一轮炮击后,山寨里的枪声明显弱了下去。一排士兵趁机突破栅栏,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进去,与匪徒展开近战。刺刀的碰撞声、枪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几个被大当家鼓动起来的土匪小头目,连带着十几名土匪,不一会儿就被装备精良的一排士兵击溃,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举着枪投降了。
与此通时,负责阻断道路的二排也传来消息:有7名试图从河谷逃跑的匪徒被当场击毙,3人被俘虏,另外两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整个土匪山寨,没有一人漏网。
中午时分,战斗结束。匪首在试图从后山逃跑时,被巡逻的士兵当场击毙,残余匪徒要么投降,要么在混战中被消灭。洪俊站在山寨的瞭望塔上,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有的在收缴武器,有的在看押俘虏,还有的在检查有没有隐藏的土匪。远处的山村炊烟袅袅,淡蓝色的烟柱在阳光下慢慢升起,那是三排士兵在帮村民重建家园,说不定还在帮着生火让饭。他掏出怀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通知各排,休整一小时后返回驻地。”洪俊对着通讯兵说,又补充了一句,“电告最高指挥,目前已经圆记完成所下发任务。”他把怀表揣回口袋,目光再次投向小山村,嘴角微微扬了扬——对他来说,这真是平静又顺利的一天。
就在洪俊率领部队发动对土匪山寨清剿的通时,小山村当中,李想也正在尽可能地安抚仅有的几名村民。这些村民在昨晚的枪声中担心了一整个晚上,今天早上又看到大批士兵和摩托车,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连门都不敢开。
李想走到木屋门口,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诸位,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是县里的保安队,也不是来征粮的。不信你们可以问这位李大哥,”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昨晚我就是在他家借宿,还帮他们击毙了三个来抢劫的土匪。而且你们看,我手底下这帮兵,不仅没搞什么破坏,还在帮大家修房子、修农具。”他转身示意士兵把带来的补给抬过来,袋子一打开,白面馒头的香气就飘了出来,还有熬好的羊肉粥在饭盒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茶水盛在搪瓷缸里冒着热气,“大家再看看我给大家准备的吃的,白面馒头、羊肉粥、茶水,这些东西,哪怕是土财主也不是这么容易吃到的。就算我是来征粮的,你们这村子就这么几个人,也没多少粮可征啊。”
李大哥赶紧跟着点头,声音洪亮:“大家相信这位李长官!昨天就是他帮我们家杀死了土匪,还拿出白面馒头和羊奶给我们家娃吃。他那些兵到了之后,还帮我们家大娃儿看病,给娃用的都是特别贵的西药。今天早上我家大娃的风寒——哦,就是感冒,已经退了,精神头都足了。”他指了指摆在地上的食物,“大家看看这些,县里面那些老爷们才吃得到的东西,李长官都拿来给我们吃,他们真不是坏人。而且说实话,加上我们家这一口子,整个村才7个人,人家200多号人,真没必要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过不去。”
乡亲们听着这番话,又从门缝里看到士兵们埋头修房子的样子,再闻到食物的香气,脸上的怯意渐渐淡了些。村西头的王大爷犹豫着打开了一点门,小声问:“长官,你们……真的不征粮?”
“不征,”李想笑着摇头,“我们是来帮大家的,帮你们把土匪赶走,让你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要是再有人来抢粮、烧房子,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把他们打跑。”
王大爷这才放心地打开门,刘寡妇看见王大爷走了出去也带着女儿也从自已家也跟着走了出来。李想赶紧让士兵把食物分给大家,看着乡亲们捧着馒头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在这乱世里,让老百姓能安心吃顿饱饭,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