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下去,我开始假装顺从。
中元节之后。
我对爷爷言听计从,每天按时吃饭喝药,甚至主动对着那盏人油灯
“祈祷”,感谢
“妹妹的庇佑”。
我的顺从让爷爷很满意。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畏惧多了一丝真正的
“尊敬”。
只有我,在每个午夜梦回,都会被灵儿的哭喊声惊醒,然后对着那盏淡粉色的灯光坐到天亮。
我身体里的仇恨,像一棵在阴暗角落里疯狂生长的毒藤,根须越扎越深。
转机来自于我爹留下的一个旧木箱。
我爹死得早,爷爷常骂他是个
“废物”,说我这身病就是从他那遗传来的。
一天夜里,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向床底,摸到了这个布满灰尘的木箱。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拖了出来。
箱子没上锁,一打开,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人偶零件和一些图纸。它们的关节处不是用线连着,而是用极其精巧的榫卯结构和微小的金属齿轮。
借着灵儿化成的灯光,我拿起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完整的、和我差不多高的人偶,内部结构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人偶?这分明是一具……
不需要灵魂就能自己活动的
“木头人”!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翻遍了整个箱子。在箱子的最底层,我找到了一个夹层。
夹层里,只有一本用油纸包着的厚厚手记。
第一页,是我爹清秀的字迹:“吾儿陈默亲启。”
我的手开始颤抖。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一个被掩埋了十几年的、残酷的真相,在我面前轰然展开。
我根本没有病!
我所谓的
“天生体弱”,是因为爷爷从我一出生,就在我的饮食里偷偷下了一种叫
“软筋散”
的慢性毒药!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塑造成一个需要
“续命”
的药罐子,一个必须依赖祭祀才能活下去的
“命引”。
只有这样,他才能以
“为我续命”
为借口,名正言顺地举行血腥的祭祀,用村民的恐惧和敬畏,来巩固他身为族长的、绝对的权威!
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女孩……
她们不是被献祭给了神明,她们是被献祭给了爷爷的权欲!
我爹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想要在中元节之前带我逃离,却被爷爷察觉了。
手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而绝望:
“……
陈万雄,你虎毒尚不食子!我儿若有不测,我化为厉鬼,亦不饶你!”
“阿默,爹给你留下的,不是无用的玩物,是能让你活下去的‘手足’!记住,‘心’在‘口’中……”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覆盖了。
我爹,不是病死的。
他是被爷爷……
活活打死的!
“嗬……
嗬……”
我捂着嘴,却无法抑制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我的肺像是被撕裂了。
原来我这十几年来承受的所有痛苦,我妹妹灵儿的惨死,我父亲的冤魂……
全都拜这个我叫了十几年
“爷爷”
的恶魔所赐!
我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地抠进木板里,鲜血淋漓。
那盏人油灯的火光,映在我布满血丝的瞳孔里,跳动着,像是在催促,像是在呐喊。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