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和卫瑾将萧慕欢的遗体安置在她生前的寝殿，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他们陷入了近乎疯魔的追忆。
萧墨罢朝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殿内。
他命人寻来萧慕欢幼时最爱的玩偶，翻阅她曾经批注过的诗书，抚摸着她琴架上那架早已蒙尘的普通瑶琴。
那架她回来后，因为焦尾被送走而不得不使用的琴。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时而痛哭流涕，时而痴痴傻笑。
“阿姐，你看，这是你以前给朕做的小弓……你说等朕长大了，就去猎最漂亮的狐狸给你做围脖……”
宫人送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撤下，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眶深陷。
卫瑾则疯狂地练剑，在校场日夜不休，直到力竭倒地，被亲兵抬回。
他一遍遍擦拭着那柄曾随他踏平敌国，却未能护住心上人的长剑，眼中是蚀骨的悔恨。
“慕欢……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他对着冰冷的铠甲低语，声音沙哑破碎，“我卫瑾纵横沙场，护得住万里山河，却护不住一个你……我是个瞎子！是个混蛋！”
他甚至不敢再去她的宫殿，怕看到萧墨那副模样，更怕看到她那毫无生息的容颜，那会让他彻底崩溃。
朝政因此停滞，奏章堆积如山。
大臣们忧心忡忡，数次联名上书劝谏，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将军亦不可久废军务。
老丞相跪在萧慕欢殿外，老泪纵横：“陛下！长公主殿下若在天有灵，见您如此糟蹋身子，荒废朝政，她该如何心痛啊！陛下！请您振作啊！”
萧墨却只是充耳不闻，挥挥手让人将他扶出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卫瑾稍存一丝理智，却也只是强撑着处理最紧急的军报，处理完便又陷入无边的自责与痛苦之中，眼神一日比一日空洞。
直到第三日傍晚，老太医颤巍巍地求见。
“陛下！老臣有关于长公主殿下的要事禀报！事关殿下仙逝真相！”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萧墨混沌的意识。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遍布：“传！快传！”
卫瑾也闻讯急速赶来，两人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老太医。
“说！阿姐究竟怎么了？什么真相？”萧墨的声音急促而嘶哑。
老太医重重叩首，泪洒衣襟：“陛下！将军！老臣罪该万死！早在公主归来第一日，老臣就已诊出，公主身中剧毒‘相思烬’啊！”
“此毒乃敌国秘制，阴狠无比，侵入心脉，药石无灵！老臣当日便已断言……公主殿下……只剩五日阳寿了啊！”
“五日……”萧墨踉跄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卫瑾如遭雷击，猛地抓住太医衣襟：“你说什么？！五日？！为何不早报！”
“是公主！是公主不让老臣说啊！”太医痛哭失声，“云袖姑娘当时便要说出，被公主拦下了！公主说……说无甚大事……老臣……老臣该死啊！”
五日阳寿！
归来第一日，生命就已开始倒计时！
萧墨和卫瑾的脑海轰然炸开，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那异常苍白的脸色、时常的疲惫晕眩、吐血昏迷……
他们竟全都归咎于她的“娇气”和“怨恨”！
他们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逼走她唯一的忠仆，纵容凶手将其打死！
将她推入冰水，冷眼旁观！
夺走唯一能续命的药丸，喂给那个毒妇！
最后，在她奄奄一息时，将她丢入马群践踏！
每一桩，每一件，都在亲手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啊——！！！”
萧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陛下！”宫人惊呼着上前搀扶。
卫瑾没有动，他僵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那双握惯了兵器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慕欢，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好后悔……”